“奇怪了,安完全没跟我提起这件事啊。”福克纳先生说。
“我先保密。”
“噢,”福克纳先生嗤嗤一笑,“结婚礼物是吗?”
过一会儿,福克纳一家人乘着车,开回那家小商店去买三明治。盖伊厌倦了这栋屋子,他想要安陪他一起到岩石山丘上走走。
“马上好。”她说,“过来。”
她站在高大的石造火炉前面,两手放在他的肩上,正视着他的脸,神情有点儿担心,但仍对他们的新家感到自豪而容光焕发。
“这里会越凹越深,你知道。”她边用指尖沿着他颊上的凹洞划下去边对他说,“我要你多吃点东西。”
“我或许是需要一些睡眠。”他低声说。
他对她说最近他的工作需时甚长;他对她说他跟麦尔斯一样正做些代办工作、受雇佣的工作,所有的事都是为了要赚些钱。
“亲爱的,我们——我们过得很舒服呀,你究竟在烦恼什么呢?”
她问过他五六次是否是为婚礼之事而困扰,是否是他不想娶她了。如果她再问他,他可能会说是,但他知道她现在不会在他们的火炉前面问这个问题了。
“我没有在烦什么。”他很快地说。
“那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这么辛勤地工作呢?”
她以哀求的口气问他,然后同时出于她自己的愉悦和预期而上前拥住他。
他无意识地——仿佛那完全不算什么似的,他心想——吻了她,因为他知道她期盼他这么做。她会注意到的,他心想,她总能在一吻之中注意到最细微的差别,而他也很久没有吻她了。她什么也不说的时候,对她而言似乎只是他体内的改变的确过于巨大,大得让人什么也说不出口。
第三十章
盖伊走过厨房,在后门前转过身来。
“挑厨师休假的时候来这儿,我真是太没大脑了。”
“什么没大脑的呀?你会跟我们一样,每个星期四晚上都过得很好,就这么简单。”福克纳太太递了一截在水槽中清洗过的芹菜给他,“不过海柔会为了自己无法在这儿做水果酥饼而感到失望。今晚你只得吃安做的了。”
盖伊走出屋外。午后仍是艳阳高照,桩栅在番红花和菖蒲花花床上投下一条条斜影,在波浪般起伏的草坪那边,他只看得到安束在脑后的马尾和她的淡绿色毛衣。他曾多次跟安一起在那里拔薄荷和荷兰芹,就在从他跟布鲁诺格斗过的树林中流出的小溪旁。布鲁诺是过去式了,他提醒自己,不见了,消失了。不论哲拉德用了什么方法,他已让布鲁诺害怕跟他联络了。
他看着福克纳先生漂亮的黑色汽车驶上车道,缓缓滑进敞开的车库内。他突然自问,他在这里做什么呢?他欺骗了这儿的每一个人,连黑人厨师也不例外。她喜欢替他做水果酥饼,只因为他也许有一次称赞过她的点心?他走到梨树树阴下,安和她父亲不容易看到他在这里。万一他走出安的人生,他心想,对她会有何差异吗?她并未放弃所有的老朋友,她的朋友和泰迪那一伙人,那些年轻人,那些在继承父业且迎娶在乡村俱乐部出现的美女之前,打打马球和无伤大雅地上上夜总会的帅哥。安当然与众不同,否则当初他不会第一眼就被吸引。她不是那些在嫁人之前,找个工作做个两年,只为了说她曾工作过的年轻美女之一。但少了他,她仍会是同样的她吗?她常对他说,他是她的灵感,他和他自己的野心均是,但他遇见她的那一天起,她就拥有相同的天赋,相同的魄力,她不会继续下去吗?难道不会有另一个像他,却配得上她的人发现她吗?他开始向她走去。
“我差不多弄好了。”她对他大叫,“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
“我赶来了呀。”他笨拙地说。
“你靠在屋旁有十分钟了。”
一截荷兰芹的小枝在溪流中漂流而去,他跳上前去拦下它。他感觉自己像只鼹鼠般的把它捞上来。
“我想我不久会接下一件工作,安。”
她一脸惊愕地抬起头。
“工作?你是说在一家公司旗下吗?”
这是其他建筑师身上可用的片语。
“是在一家公司旗下。”他不去看她,点了点头,“我想要这份工作,有份稳定的可靠薪水什么的。”
“稳定?”她笑了一下,“在你还有一年医院工程的情况下吗?”
“我就不必一直待在制图室里呀。”
他起身。 棒槌学堂·出品
“是因为钱的问题吗?因为你没有接受医院的钱吗?”
他掉头走开,一个大跨步,踏上潮湿的河岸。
“不完全是。”他从齿缝间吐出这句话,“也许是部分原因吧!”
他数周前便决定付了员工薪水后就把他的费用还给医务部。
“不过你说那没有关系的呀,盖伊。我们都同意我们——你负担得起呀。”
骤然之间,世界似乎陷入沉寂,正仔细聆听着。他看着她把一绺头发梳向脑后,却在前额上留下一块湿泥污痕。
“不会很久的。也许是六个月,也许是更短的时间。”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