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伊不予回答。
“我只跟他见一次面而已,盖伊。”
“你到底为什么要见他呢?”
“因为——”盖伊注意到她的两颊泛起跟她肩上的红痣一样的桃红色。他的胡子在她肩上搔擦着。他以前从未像这样跟她说话过,而她将合理地回答他的事实,似乎只是给他更多生气的理由罢了,“因为他顺路过来——”
“他总是顺路过来。他总是打电话来。”
“有什么不对?”
“他在这里睡过了!” 棒槌学堂·出品
盖伊大叫出声,然后看到安微略抬头的反弹动作,睫毛也迅速地眨动。
“没错。在前天晚上。”她沉稳的说话声是在向他挑战,“他顺路过来时,天色很晚了,我就请他留下来住一个晚上。”
他人在加拿大时曾想过,布鲁诺可能会向安献殷勤,就只是因为她属于他,而安可能会鼓励他,就只是因为她想知道他没有告诉她的事。并非布鲁诺做得太过分,而是他与安两手相触,安允许此事发生的念头和她为何允许此事发生的理由,使他深受折磨。
“昨天晚上他也在这里吗?”
“这件事为什么这么令你困扰?”
“因为他是危险人物。他是半疯的人了。”
“我认为这不是他困扰你的原因。”安的声音仍是同样地缓慢沉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保护他,盖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承认他是写那封信给我的人,也是三月那时几乎要把你逼疯的人。”
盖伊因罪恶感作祟而身体僵直。保护布鲁诺,他心想,总是保护布鲁诺!布鲁诺并未承认他寄了那封信给安,他知道,只是安把不同的事实片段组合在一起罢了,跟哲拉德一样。哲拉德放手不管了,安却不会就此罢手。安研判了难以明白的几个片段,而这些难以明白的片段正是可拼凑成图的片段,但她还未拼凑完成,这是要花时间的,要多花一些时间,而且也多花一些时间来折磨他!他疲倦沉重地转身走到窗前,过于麻痹得甚至无力掩面或低头。他不想问安她跟布鲁诺昨天都谈了些什么。不知怎么地,他完全感觉得出他们说了什么,安又得知了多少事。他突然觉得,在这慢性、缓展的痛苦中,有某个特定的时段,它不按牌理出牌,正如生命有时候对抗致命疾病的作法。就是如此了。
“告诉我,盖伊,”安平静地问他,她现在不是在恳求他,她的声音只不过像是标示了另一段时间的特定钟声般,“告诉我,好吗?”
“我会告诉你的。”
他仍看着窗子回答,但此刻听到自己这么说,他知道他相信自己,体内随即充塞着一股无以伦此的轻飘飘感,他确定安在他的半边脸上、在他的整个人身上,一定也看到了这种感觉,而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要与她分享,但有好一会儿,他无法移开看着窗台上的阳光的视线。轻飘飘感,他心想,同时去除了沉郁和负担的轻飘飘感。他会告诉安的。
“盖伊,过来。”她举臂招他来,他坐在她身旁,两臂滑过去围抱她,紧紧地抱着他,“我怀孕了。”她说,“我们开心点吧,你会开心起来吗,盖伊?”
他看着她,突然好想为幸福,为惊喜,为她的羞涩开怀大笑。
“怀孕!”他低声说。
“你回来的这几天我们要做什么呢?”
“什么时候生,安?”
“噢——不会很久的,我想是在五月吧。我们明天要做什么呢?”
“我们绝对要开船出海去玩一玩。如果这样不会太颠簸的话。”
他声音中含带共谋者的可笑音调,让他不禁放声大笑出来。
“噢,盖伊!”
“你在哭吗?”
“听到你笑真是太好了!”
第四十五章
星期六早上,布鲁诺打电话来恭喜盖伊获任阿尔伯塔委员会委员,并且问他跟安当天晚上是否会参加他的宴会。布鲁诺孤注一掷、兴高采烈地劝他来庆祝一番。
“我是用我的私人专用电话打给你的,盖伊。哲拉德回爱荷华州去了。来吧,我想要你看看我的新家。”他接着又说,“让我跟安说话。”
“安现在不在。”
盖伊知道调查行动已结束,警方和哲拉德都分别通知他了,并致上谢意。
盖伊走回客厅,他和巴伯·崔哲原本正在客厅吃着晚吃的早餐。巴伯早他一天飞回纽约,盖伊邀他来度周末,两人正在谈阿尔伯塔水坝工程,以及与他们共事的委员会同仁,谈地理,谈钓鳟鱼,天南地北谈任何他们想到的话题。盖伊听了巴伯用法语系加拿大人的方言所说的笑话,大笑了起来。这是十一月的一个阳光普照的清新早晨,安购物回来时,他们就要驱车前去长岛,乘船航行一趟。有巴伯跟他在一起,盖伊感受到孩童式的放假愉快感。巴伯象征了加拿大和在加拿大的工作,在那项计划中,盖伊觉得他走入了他自身另一个布鲁诺不能跟来的更宽大的室穴。而且安怀孕的秘密使他有股公正不偏的慈悲心和神奇的优势感觉。
安正走进门来,电话铃声又响起。盖伊起身要去接,安却接听了这通电话。莫名其妙地,他心想,布鲁诺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打电话来。然后,他满腹疑心地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渐渐转向这天下午的航行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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