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完全没有别的办法了,格兰特只好放开柱子。他在甲板上滑过去,用一条腿钩住一张椅子的底部,同时腿也被撞麻木了。他设法把左臂也挪到椅子底下,正当科拉的手指吃不住劲松开扶手的时候,用右臂搂住了她的腰身。
“海神号”现在旋转得更快了,而且似乎一头翘了起来在往下栽。格兰特再也忍受不住自己躯体的这种吃力的姿势了,叭哒一声,他的腿离开了椅子腿。他的左臂早先与墙壁相撞的时候,已经碰青肿了而且很疼,现在承受了这额外的压力,疼得就象是折断了似的。科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手指象钳子似的,死命揪住他的制服不放。
格兰特费劲地粗声粗气问道:“有没有人——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瓦尔这时仍然在徒劳地挣扎着想解开安全带,他说:“是个瘘管——一个动静脉瘘。”
格兰特吃力地抬起头再度朝窗外看去。就在正前方,受了损伤的动脉壁到了尽头。黄色闪光已经停止,可以看到一个粗糙不平而发黑的缺口。在他受局限的视线所及之处,上下都看不到边,一些红细胞以及别的物体都流了进去而消失了。甚至连那些偶然出现的、可怕的白细胞——一些乱七八糟的团团块块——也很快地被吸进这个洞里。
“只差几秒钟。”格兰特喘着气说。“只差几秒,——科拉。”他在同自己讲话,同自己的疼痛、青肿的胳臂讲话。
最后的一次震动几乎把格兰特震晕了,给他带来了他不得不忍受的极大痛苦;随着这一震,他们熬过来了,逐渐慢下来,慢到突然一下完全静止不动了。
格兰特松开手躺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科拉设法慢慢地把腿收起,站了起来。
杜瓦尔的安全带现在已经解开了。他跪在格兰特身边问道:“格兰特先生,你怎么样?”
科拉也跪下来,轻轻按着格兰特的胳膊,试探着,想要给他按摩一下。格兰特疼得脸部扭歪了。他说:“别碰!”
“断了吗?”杜瓦尔问道。
“不知道。”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试图弯弯胳膊,然后用右手手掌抓住左上臂的二头肌并且紧紧握着。“可能没有断。但是即使没有断,我也得要过好几个星期才能弯胳膊。”
迈克尔斯也早站起来了。由于感到宽慰,他高兴得眉飞色舞,龇牙咧嘴,面孔都几乎叫人认不出来了。“我们过来了。我们过来了,我们活下来了。船怎么样,欧因斯?”
“情况良好,我想。”欧日斯说。“仪表板上没亮过红灯。‘海神号’经受的考验超过了原设计要求,它顶住了。”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对自己和他的船所感到的巨大骄傲。
科拉还束手无策地待在格兰特身旁。她吃惊地说:“你在流血。”
“是吗?哪儿?”
“肋部,制服上有血渗出来。”
“哦,那个。我在那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只要换换药就行了。其实,这没什么。不过流点血。”
科拉显得神色不安,随即拉开了他制服上的拉链。“坐起来。”她说。“请试着坐起来。”她轻轻地把一只手臂垫在他肩膀下面,费劲地扶他坐直,然后轻柔而熟练地把他的制服脱到肩膀上。
“这伤口我来替你治。”她说道。“——我得谢谢你。这话显得笨拙,不够分量,但还得谢。”
格兰特说:“那么,以后有机会,你也同样来拉我,怎么样?帮我坐到椅子上去,好吗?”
他挣扎着站起来,科拉在一边,迈克尔斯在另一边扶着他。杜瓦尔瞟了他们一眼,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口去了。
格兰特问道:“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迈克尔斯说:“有个动脉——静……嗯,这么说吧。动脉和一根小静脉不正常地连结起来了。有时候会发生这种情况,通常是由外伤引起的。这个,我想是在宾恩斯在汽车里受伤的时候发生的。它表现为某种缺陷,某种失灵,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并不严重。它非常微小,是个小小的漩涡。”
“那还算小小的涡流!”
“按我们微缩了的比例,自然是个巨大的旋涡了。”
“这难道在你那些循环系统图上看不出来吗?”格兰特问道。
“本来是应该能看出来的。如果我能把它充分放大的话,在船上的图上我也是有可能找到的。问题是当时我得在三小时之内完成初步分析,而我没有发现它,我不想替自己辩白。”
格兰特道:“没关系,无非是浪费点时间。你另外标出一条路线来,让欧因斯启航。现在什么时候了,欧因斯?”他问道,一面不由自主地去看计时器。他看到的是:52,同时欧因斯说道:“五十二。”
“有的是时间。”格兰特说。
迈克尔斯扬眉瞪目地看着格兰特。他说道:“没有时间了,格兰特。你还不明白刚才发生的事,我们完了。我们失败了。我们再也到不了血块的地方了,这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得请求撤出体外。”
科拉十分震惊地说:“可是要过好多天,船才能再次进行微缩。宾恩斯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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