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正是我的感觉。”里德说。“这也是我不想承担这个责任的原因。”
迈克尔斯在察看着图表。他说:“行啊,欧国斯,这原来不是我要来的地方,但这也行。我们已经到了这里,而且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驶向裂缝。”
“进入肺部?”欧因斯怒气冲冲地问道。
“不,不。”迈克尔斯不耐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走上扶梯,把头伸进气泡室。“我们要进人胸膜层。开船吧,我给你领航。”
科拉跪在格兰特椅子旁道:“你怎么脱险的?”
格兰特说:“差一点就完了。我担惊受怕的次数是数也数不清了——我这个人胆子小——但是这次我几乎创造了一个害怕强度的记录。”
“你怎么老要把自己说成这么个胆小鬼呢?不管怎么样,你的工作……”
“因为我是个特工吗?我的工作大部分是平平淡淡的例行公事。相当安全,相当单调,我也力图使它总是这样。当有些可伯的场面回避不了的时候,我就为了我在从事着的事业——我是这么想的——而忍受着。你知道,我是充分洗过脑的,我认为这么做是爱国的——从某一方面来说。”
“从某一方面?”
“从我想到的那方面。归根结底,这不是这个或那个国家的问题。我们把人类加以分裂,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早就超越这个阶段了。我真诚相信我们的政策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和平,我想为这个事业出力,那怕只有绵薄之力。我没有主动要求参加这次使命,但是现在我既然来了……”他耸了耸肩。
科拉说:“听你这么说,你好象不好意思谈论和平和爱国思想似的。”
格兰特说:“我想我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其他人都是由特殊的动机,而不是含糊的词句推动的。欧因斯是在检验他的船,迈克尔斯在为驶编人体而导航,杜瓦尔大夫在赞赏上帝的手艺,你呢……”
“怎么样?”
格兰特轻声地说:“你在赞赏杜瓦尔。”
科拉脸红了。“他是值得赞赏的,他真是这样。你知道,他建议我们把前灯照进裂缝,以便给你一个努力的目标,这以后他没有别的什么举动。你回来以后他不肯同你那怕是说句把话。他为人就是这样。他可以救人的性命,而在事后又毫不在乎地待之以粗鲁,因此人家记得的是他的粗鲁而不是救人性命的举动。但是他的态度改变不了他真正的为人。”
“对。你说得对,虽然真正的为人是可以加以掩盖的。”
“你的态度也影响不了你真正的为人。你为了要掩盖对人类利益的深刻关心,你外表装成一个易于冲动、有着青春期男人幽默感的人。”
这回轮到格兰特脸红了。“你把我说成个大傻瓜了。”
“对你自己也许是这样。无论如何,你不是懦夫。但是我得去检查激光器了。”她很快地瞟了迈克尔斯一眼,后者这时正回到座位上来。
“激光器?我的老天爷。我倒忘了。好吧,那末,务必请你尽你最大的努力,保证使它受的损害不至于达到严重的地步。行吗?”
通过刚才的谈话使她容光焕发的那种活跃劲头消失了。她说:“哦,如果我能做到就好了。”
她走到船尾去了。迈克尔斯的眼光跟着她。“激光器怎么样了?”他问道。
格兰特摇摇头说:“她现在去检查。”
迈克尔斯在接着说下去之前,好象在犹豫不决。他微微摇了摇头。格兰特看着他,但是没有说什么。
迈克尔斯在自己的座位里坐好了,最后他说:“你看我们现在情况如何?”
格兰特一直在出神地想着科拉,听了这话,抬起头望着船窗。他们似乎是在两堵平行的墙壁之间驶行,“海神号”两边几乎都擦着墙。墙壁由平行的、一排排被捆在一起的纤维构成,在闪着黄光。
他们四周的液体是清澈的,里面没有细胞和别的什么物体,几乎连残渣、碎片都没有。液体看来十分平静,“海神号”以平稳的高速前进,只有减弱了的布朗运动给它的进程注入了一点不平稳的因素。
“布朗运动现在比以前强烈了。”格兰特说。
“这里的液体没有血浆那样粘,所以运动衰减的程度就比较小些。然而,我们不会在这儿久呆。”
“那么,我猜想,我们不是在血流里罗。”
“你看这象血流吗?这儿是衬垫着肺部的胸膜褶皱之间的空隙。那边那层膜是附在肋骨上的。事实上,当我们经过一根肋骨的时候,我们应该能看到一个巨大而平缓的凸出地带。另外一层膜附在肺上。如果你想知道它们的名称的话,那就分别是胸膜壁层和胸膜脏层。
“我并不真想知道那些名称。”
“我也并不认为你想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这两层胸膜之间薄薄的一层起润滑作用的浆液中。当肺在吸气时扩张,或在呼气时收缩的时候,肺的运动要引起与肋骨的摩擦,而这样浆液可以起缓冲和减少摩擦的作用。因为这层浆液很薄很薄,所以一般认为健康人的两层胸膜是密合的。但由于我们只有细菌大小,我们能够从这个皱褶的薄薄的液体中悄悄溜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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