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但他们好象是朝内耳驶去。这个我可不敢苟同。”
卡特又把杯子放下,推到一边。他的嘴唇始终没有沾到杯子。“为什么呢?”他朝计时器瞥了一眼。读数是27。
“这很困难。我们得防止弄出响声。”
“为什么?”
“你能揣测出来,不是吗,艾尔?耳朵对声音起反应。耳蜗发生振动。如果‘海神号’靠近它,它也会振动起来,而且振动到起毁灭作用。”
卡特在椅子上,身体向前倾着,瞪着眼看里德镇定的脸。“那么他们为什么到那儿去呢?”
“我猜想,那是因为他们认为那是能使他们及早到达目的地的唯一线路。在另一方面,也可能他们不过是神经错乱了.他们把无线电拆掉了,我们是无法弄清了。”
卡特说:“他们到达那儿没有?我是说,到内耳了没有?”
里德很快揿下一个按钮,迅速问了个问题。他走了回来。“就要到了。”
“手术室的人员明不明白需要肃静?”
“我猜想他们是会明白的。”
“你猜想,猜想有什么用?”
“他们不会在那里面呆很久。”
“他们在那里呆的时间将会够长了。听着,你告诉下面那些人……不,太迟了,不能冒这个险了。给我拿张纸,并且从外头叫个人进来。任何人,任何人都行。”
一个武装保安人员走进来,向他敬礼。
“哦,别出声。”卡特疲惫地说。他没有还礼。他在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肃静!“海神号”在耳内时,保持绝对肃静。
“把这拿去。”他对那保安人员说。“你到下面手术室去,把这拿给每个人看。一定得让大家都看到。你要是发出响声,我就宰了你。你要是说一个字,我就先开你的膛。懂吗?”
“懂,长官。”他说,可是露出了惶惑和害怕的神色。
“走吧。快。——把鞋脱掉。”
“长官?”
“脱掉。就穿着袜子进手术室。”
他们从观察室注意看着,一秒钟一秒钟地计算着那冗长的时间,穿着袜子的士兵终于进手术室去了。他从这个医生跟前走到一个护士跟前,又走到另一个医生跟前,手里拿着那张纸,翘起一只大拇指向控制室摇晃着。人们一个接一个严肃地点了点头。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岗位。这一阵,似乎有一种集体麻痹症使室内每一个人都瘫痪了。
“显然,即使没有指示,他们也都懂了。”里德说道。
“我恭喜他们。”卡特狠狠地说。“注意听着,你跟所有那些管监控仪表的人员联系一下。不许峰鸣器发声,不许摇铃,鸣锣,什么也不许响。就连灯光闪一闪也不许。我不想让谁吓得那怕只哼一声。
“几秒钟之内他们就通过了。”
“也许是这样。”卡特说道:“但也许不是这样。开始干吧。”
里德开始忙开了。
*********
“海神号”已经进入一个充满纯净液体的广阔区域。除了间或有少数几个抗体在眼前掠过,和一路上透过黄色淋巴液的船前灯的闪光之外,看不到什么别的东西。
传来了一阵擦刮着船身的低于听觉阈的微弱声音,船好象是在洗衣板上滑过去似的。以后又是一阵。又是一阵。
迈克尔斯喊道:“欧因斯,把艇内灯闭掉,好吗?”
外面的景象马上变得清晰多了。“你看到那个东西没有?”迈克尔斯问道。
大家瞪大了眼睛。格兰特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们进蜗管里来了。”迈克尔斯说。“在内耳那个帮我们听声音的小小螺旋管里面了。宾恩斯的这个蜗管帮他听声音。声音使它振动,产生不同的图形。看到了吗?”
现在格兰特看清了。它在液体里几乎象是一个阴影,一个巨大、扁平的从他们旁边一闪而过的影子。
“这是大声波。”迈克尔斯说。“至少,不妨这么说吧。这是一种压缩波,好歹被我们通过微缩光线看出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著有人在讲话?”科拉问道。
“哦,不是。如果有人讲话或发出某种真正的声音,那么这个东西就会象发生了地震似的弄得海啸山崩。然而即使在绝对静寂时,耳蜗也会听到远方砰砰的心跳声和血液流经耳部微小的静脉和动脉的轰隆声等等。你曾经用贝壳把耳朵盖起来听海洋的声音吗?你听到的主要是你自己的海洋声,也就是血流被放大了的声音。”
格兰特问道:“这有没有危险?”
迈克尔斯耸耸肩说:“不能比现在这样更危险——只要没有人说话。”
杜瓦尔这时已回到工作室,又在埋头修理激光器了,他问道:“我们为什么放慢了速度?欧因斯!”
欧因斯说:“什么地方出毛病了。引擎堵住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当“海神号”降到蜗管底部停下的时候,大家都有着那种象是慢慢加强的,乘电梯下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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