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中的上帝_[加]罗伯特·J·索耶【完结】(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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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我见过他们。卡尔在多伦多大学教过课。斯蒂文每次出新书时,我们都会邀请他到博物馆,几个星期后他会再次来到博物馆为布尔吉斯页岩展讲话。我一直惊讶于卡尔高挑的身材。斯蒂文则是动画片《辛普森一家》中那个又小又圆的家伙的原型,跟那个卡通人物真是惟妙惟肖。

  从外表上看,他们都没有我壮——没有我以前强壮。

  但是现在,现在我可能比他们衰弱得多。

  该死,我不想死。

  有个笑话说老古生物学者死不了。但是实际上他们都摆脱不了死亡。

  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起居室内的地毯上没什么障碍物。里奇已经越来越懂得整理他的玩具了。

  应该是随便在哪儿做都可以的吧。

  我朝起居室的窗户外看去。爱丽舍是一条漂亮的老街,位于一个我小时候被称为威路代尔的地方。两旁竖立着成年的大树。一个过路人得费一番劲才能看到屋里。

  尽管如此……

  我走过去拉上褐色的窗帘。屋子里暗了下来。我打开墙上控制地灯的开关,朝录像机上的蓝色时间显示屏看了一眼:在苏珊和里奇到家之前我仍然有充分的时间。

  我真想这么做吗?

  我在多伦多大学中教的那门课中没有创世主这一说法。安大略皇家博物馆是世界上最折衷化的博物馆,但是,除了在天花板中宣称的“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工作”,那儿并没有单独奉献给上帝的展室。

  博物馆的创建者会说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展室,因为创世主是无处不在的。

  无处不在。

  甚至就在这儿。

  我呼了一口气,呼出了对这个念头的最后一丝拒绝。

  我在壁炉旁的地毯上跪了下去。我家庭的合家欢无言地看着我做这一切。

  我跪了下去。

  然后我开始祈祷。

  “上帝。”我说。

  这句话在砖头壁炉里回荡着。

  我重复着。“上帝?”这次我在提问,我期待着回复。

  当然没有人回答。我将要死于癌症,可上帝凭什么要关心我呢?在任何时刻全世界都有成百万的人在和这个敌人斗争,其中一些人比我更年轻。患上白血病的孩子当然应该首先获得他的垂青。

  尽管如此,我又试了一次,第三次说出这个我平时咒骂时才会出口的词。“上帝?”

  没有神迹显现,事实上它永远都不会出现。难道这就是信仰包含的一切?

  “上帝,如果霍勒斯是对的,如果弗林纳人和吕特人是对的,你的确设计了宇宙,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一个基本常力接着一个基本常力,那么为什么你就不能避免它呢?癌症能给人带来什么好处?”

  上帝的工作是神秘的。兰斯贝利夫人总这么说。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其理由。

  我感到我的胃缩成了一团。癌症不是为了其他什么而存在的,只是为了把人撕成碎片。如果真的是上帝创造了生命,那么他就是个蹩脚匠人,制造出有瑕疵的、会自我毁灭的产品。

  “上帝,我希望——我希望你能做得更好些。”

  我能说的也就是这么多了。苏珊说过祈祷不是为了索取,我也不能要求他的宽恕,要求他免除我的死亡,要求他能让我看到我儿子从大学毕业,要求他能让我和妻子在这儿一起变老。

  就在这时,前门开了。我显然迷失在了自己的思绪中,要不然我能听见苏珊用钥匙开锁的声音。

  我感到自己的脸变得通红。“找到了!”我对自己大声说,假装捡起一个看不见的失物。我站了起来,冲着我漂亮的妻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其实我什么也没找到。

  第二十五章

  1997年,斯蒂芬·平克到博物馆来推销他的新书《大脑怎样工作》。我听了一次他那令人着迷的报告。他指出,甚至是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在语言中都使用相同的比喻:例如争论都被看成是战斗;他赢了;我输了;他击败了我;她攻击我的每个观点;他迫使我防守我的每个观点;我不得不撤退等等。

  爱情则被看成是病人和疾病;他们有一种病态关系;他击倒了她;她使他感觉很糟;她使他的心都碎了等等。

  主意就是食品。精神食粮;值得回味的东西;他的建议使我觉得像吞了一只苍蝇;我不能体味这个提议;幽默大餐;这个想法支撑着我的体能等等。

  而道德则被看成是“高”的,可能和我们直立的身体有关。他是个正直的人;那种行为使我感觉低下;我不会陷得这么深;他选择了一条高尚的路;我要努力向上等等。

  直到遇到霍勒斯之后我才体会到人类这种思维方式是多么独特。霍勒斯的英语非常好,也能时常说一些人类的比喻。但时不时地,从霍勒斯的话中我能瞥到弗林纳人真正的思维方式。

  对于霍勒斯而言,爱情意味着天文学:两个人越来越了解对方,彼此的行为对方都能精确地预计到。“升起”的爱情表示这种感情即将产生,就像明天太阳会升起般确定。“新的星座”是指老朋友之间萌发的爱情——星座(爱情)就在那儿,但总是需要人们不断探索才能发现。

  而道德则是以思想观念的综合为基础。“那个想法交替得很好”是指一个要由左右嘴轮流多遍才能说出的意见。一个不道德的想法则只由一边嘴说出,“他在那个问题上完全处于左面”。对于霍勒斯来说,一个半吊子的想法不是笨点子,而是个不道德的想法。虽然弗林纳人也有“转念一想”的说法,但那指的是另外一个半脑终于加入思考过程,把这个人带回了道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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