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
“虽然不过是突发事件,你倒很快拿出了一篇相当动人的布道辞。”
“谢谢。”
“你真的相信自己所说的吗?”
萨姆大笑起来:“我很容易被自己的言语所蒙蔽。我相信自己说过的每句话,虽然我清楚自己是个骗子。”
阎摩哼了一声,“三神一体的鞭子仍然在人类的后背上挥舞。尼西提在他黑暗的巢穴中蠢蠢欲动,困扰着南方的海域。难道你准备再花上一生的时间沉湎于玄学——再为自己找一个反抗敌人的理由?听了你昨晚的话,我感到你似乎又开始考虑为什么,而不是怎么做。”
“不是的,”萨姆道,“我不过是想试试另一种台词,看看听众会如何反应。在他们眼中一切都是好的,很难鼓动这样的人起来反抗。他们总在遭受着恶的折磨,然而心中却没有恶的位置。刑架上的奴隶知道自己会转世再生——只要他甘心忍耐,也许能变成一个脑满肠肥的商人——他的观点与那些只有一次生命的人全然不同。他什么都能忍受,因为他知道,尽管现在非常痛苦,他今后所能获得的快乐却将远胜于今日之苦。这样的人,如果他选择不相信善与恶,也许用美与丑能够起到相同的作用。只不过是换了名字而已。”
“那么,这个就是我们党派正式的新党纲了?”阎摩问。
“是的。”
阎摩把手伸向袍子上一条看不见的缝隙,他抽出一把匕首,举到空中成致敬的姿势。
“为了美,”他说。“打倒丑恶!”
一片寂静席卷了整个丛林。所有生命的声音都停止了。
阎摩将匕首放回刀鞘中,与另一把匕首藏在一起。
“停下!”他喊道。
他向上望去,头往右偏,在阳光下半眯着眼。
“躲起来!到树丛里去!”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藏红花色的僧袍飞快地从小道上闪开。拉特莉的轿子被抬进树林里。她来到阎摩身边。
“怎么了?”她问。
“听!”
一声巨响,它来了。从天空而下,掠过山颠,经过神庙,向空中喷出滚滚浓烟。爆炸声为它的到来吹响了号角,当它劈开风与光一路前行时,大地陷入震颤。
“毁灭者前来狩猎。”阎摩道。
“雷霆战车!”一个佣兵边喊边做了个手势。
“湿婆大神来了。”说话的僧人眼里满是恐惧,“毁灭者……”
“要是早知道自己的手艺如此高妙,当初我真该为这辆战车设定一个寿命。”阎摩道,“有时,我的天才实在让我自己有些懊悔。”
它从诸神之桥下飞过,在丛林上空盘旋一阵,然后向南飞去。咆哮声随着它的离去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寂静。
一只鸟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另一只回应了它的呼唤。接着,所有生命的声音重又浮出世界,旅行者们也回到小径上。
“它还会回来。”阎摩说。一点不假。
在那天余下的时间里,雷霆战车两次飞过他们的头顶,迫使他们躲入林中。最后那次,它长久地盘旋在神庙上空,也许是在观察正在举行的丧葬仪式。之后,它再次越过群山,消失了踪影。
第三天晚上,他们漂浮在河面上。萨姆脚踩漆黑的甲板,双手搭在船舷上,聆听着河水的声音。
顺着河流向远处望去,明亮的天空起伏不定,繁星似锦。这时,从他身边的什么地方,黑夜开口了,是拉特莉的声音:“你曾走过这条路,如来。”
“很多次。”他答道。
“波涛起伏的谛瓦,在星空下实在美丽。”
“的确。”
“我们正前往迦波的爱神宫殿。到那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花上一些时间来冥想,女神。”
“冥想什么?”
“我过去的无数次生命,以及每次生命中我所犯下的错误。我必须回顾自己的、敌人的策略。”
“阎摩认为金色祥云改变了你。”
“也许吧,所以我更需要一段时间来冥想。”
他回转身,盯着水面。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帆船继续前行。黑夜在他身边叹息着。
萨姆凝望前方,回忆起往昔的岁月。
第二部
萨姆的前世(在摩诃砂的经历):迦毗罗的王子乔达摩·悉达多带领护卫来到摩诃砂——在哈卡拿客栈发生的奇事——悉达多扮作乞丐孤身私访,找到老友让·奥威格了解天庭的近况——悉达多进入神庙,借助可视通讯仪器与梵天讨价还价——被催眠后的依拉贝克国王顶替悉达多进业报宫接受脑波检查——悉达多率护卫血洗业报宫。
摩诃砂,人称南方的门户、黎明之都。曾有一个小国的王子带着扈从来到这里,想要得到一具新的身体。那时。人们仍能靠一己之力把自己的命运之线从社会底层的臭水沟中拉出来。神灵也还没有这么正式。魔物们仍被束缚着,极乐尽善之城偶尔也会对凡人开放。这个故事所讲述的,是王子如何侮辱神庙前的祈祷接收机,以至冒犯天庭,招来诸神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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