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落。他为什么会对西落的太阳那么怜惜呢?太阳又不会丢失,明早又升起来
啦。
我不能说这些事就证明他聪明,但至少说他的感觉比别人都要敏锐一些。还
有,他喜欢所有的小生灵,像麻雀啦,沙鸡啦,草原百灵啦,小羊羔啦。
还非常喜欢观察蚂蚁,趴在地上,一看就是一下午。我们这儿原来有一种沙
漠蚁,大个头,腿很长,在灼热的沙面上跑起来像一阵风,只要找到食物,它就
迅速噙上,飞一样跑回阴凉的洞内。后来,随着草原的扩大,内地的黑蚂蚁也迁
来了,它们都是些慢性子,不慌不忙地悠来荡去,如果碰上同窝的蚂蚁,还会用
触须打招呼呢。才娃弟最喜欢看蚂蚁用触须说话,甚至会看得咯咯地笑。这个时
候,爹就说他傻,我不同意,我想弟弟一定是懂得蚂蚁的语言。
不过爹不信我的话,娘也不信,他们都说那是我太喜欢弟弟了,所以不由自
主地为弟弟美化。他们说,才娃确实傻,这是没说的。当爹娘的谁愿意儿子是个
傻蛋呢,但这是老天安排的,没办法。
我确实喜欢弟弟,可能是我比他大得多吧,我从小就疼他,把他放在心窝窝
里。弟弟也很喜欢我,有时候他惹爹娘生气了,就赶紧跑到我的背后,知道姐姐
最护他。
我喊叫着“好消息”,在羊圈里找到了弟弟。我家只养了10只羊和3 只骆驼。
这儿不允许多养羊的,因为羊多了就会把草皮啃破。骆驼则用来当交通工具,因
为这些新草场不许汽车碾压。这会儿弟弟和骆驼白鼻子卧在一起,身上脏兮兮的,
鼻子下仍挂着两条河。我顾不上为他擦鼻涕,抱着他使劲亲:才娃,好消息,你
果然是个神童,你被选做三圣的灵童啦,三圣绝不会选错的!
弟弟一点儿也不激动,结结巴巴地说:灵童、知道。我惊喜地问:你早就知
道这个消息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弟弟没有回答,用他的小嘴巴亲亲我说,姐姐、
好、不走。我想了想,猜出他的意思:“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姐姐?姐姐也舍不
得你呀,可是你一定得去三圣岛,你要在那儿变成最聪明的人,全世界的人都要
仰着脸看你呢。”
我太高兴了,有点发傻了,抱着才娃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才娃可没把这个消
息放在心里——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他不寻常——从我的怀里挣出去,又和骆驼和
羊羔玩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艘小飞碟轻盈地降在我家门前。这肯定是最新式的飞碟,非
常精致,飞起来没有一点声音,落在草地上,连草尖都不弯的。表叔和三个人从
飞碟上跳下来,一个是白人老头,红色的手臂上长满体毛和老人斑,表叔叫我喊
他罗杰斯爷爷;一个是苏丽姑姑,中国人,有30多岁;第三个是肯特伯伯,是个
黑人,嘴唇特别厚。他们都说着标准的北京话,当然,罗杰斯和肯特是通过即时
翻译机。表叔对他们非常尊敬,介绍说这三位贵客就是三圣岛来的圣使。苏丽姑
姑笑着说:“可别说什么三圣岛啦圣使啦,那是下边瞎烘的。那个岛的正式名字
是思维与创造中心,我们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呀,这就是王才娃吧,来,让姑
姑抱抱。”
弟弟穿得焕然一新,脸蛋也洗得干干净净。他不大见生人,躲在我身后不出
来。我急了,又是哄又是骗,好容易才把他推出来。他让苏姑姑抱了一下,马上
又从姑姑怀里挣下来。苏姑姑说:哟,架子还蛮大哩,等你当上三圣不知道该有
多厉害!说得我们都笑了。
苏姑姑同爹和娘拉了一会儿家常。她问:听说你们是蒙族?怎么是汉族的姓?
爹嗨嗨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表叔说:这是一本糊涂帐。这儿是蒙藏回汉杂居
的地方,原来我们都当自己是汉族,后来政府通知我们改为蒙族。元朝末年,八
月十五杀鞑子时,有一支蒙古人跑到这儿躲起来,改为王姓,表示他们是王族后
代。所以这一带的王姓应该是蒙族。其实,四五百年了,这事谁说得准,没准我
们确实是汉族呢。就是做基因测定也不一定分得出来,几百年的通婚,早把汉族
人和蒙族人的血脉掺搅在一块儿了。
他还说,从这儿往南没多远,就是藏族区,听说那儿出过一个达赖或者是班
禅的转世灵童呢,那儿的藏民们很自豪的。提起这个话头,爹、娘和表叔都不说
话了,担心地盯着三位圣使。他们既是来考查,总要向才娃提一些问题吧,一定
是很难很难的问题,那时才娃的智力就要露馅了。但三位圣使,或工作人员,根
本没有向才娃提问的意思。他们只是拉家常,夸这儿的风景,问这儿的风土人情。
后来看到我家的三只骆驼,三个人一齐来了兴致,要骑骆驼逛逛大草原。爹忙把
骆驼牵出圈,扶三位客人上去。苏姑姑喊:“才娃,来,和姑姑一块儿去玩!”
弟弟把手指含在嘴里,傻傻地看着客人。苏姑姑骑的是那头白鼻子,平常他
最喜欢。他大概想去,又害怕这些生人。我说:“弟弟,去吧。要不,姐姐陪你
去,行不行?”
弟弟很高兴,拉着我跑过去。苏姑姑把弟弟抱到她的骆驼上,肯特伯伯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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