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我_王晋康【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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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料到,欢欢这是在和主人诀别吵,。第二天,我去喂欢欢,发觉它异样地躺

在窝里,瞬间,不祥之兆猛然袭上心头。我伸手一摸,它已经冰凉僵硬了!直到

现在,这种死亡的冰冷似乎还留在我的指尖,还在顺着我手臂的神经向上辐射。

你醒来后知道了欢欢的死讯,摇着我的手臂哭喊:我不让欢欢死!你说过的欢欢

病好了,你赔我的欢欢!”

替身先生停下来,因为程小姐的沮水已经汹涌奔流,她擦擦眼泪说:“替身

先生……”

替身先生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没说完呢。你哭了整整一天,嗓子都哭哑了,

也许你认为大人是万能的,只要哭得我们回心转意,就会变回一个活着的欢欢。

那天我哄了你很久,总算让你相信,欢欢不可能再活过来了,世上有些事是无奈

的,即使爸爸再亲你疼你,他也不可能做到让欢欢复活。最后,你啜泣着把欢欢

装在纸箱里,埋在院内石榴树下,我盖上土,让一个小生命从世界上消失。我还

揪下——些石榴花瓣,像火焰一样鲜红热烈的石榴花瓣,让你轻轻地洒在欢欢的

坟茔上。记得在七年后,你上初中二年级时,我在你的门汜中无意中看到两句小

诗,我相信它是为欢欢而作的。”

替身先生清清喉咙(语音合成器是不会起痰的,所以这只是—个多余的动作),

朗诵道:“夏风吹下片片落红轻轻地亲吻一个死去的生命。

程小姐猛然用手帕捂住嘴巴,哽咽地说:“谢谢。”虽然她没有直接作结论,

但结论明白无疑。听众的感情天平开始向替身先生这边慢慢倾斜。苏律师自然感

受到了这点变化,但他仍胸有成竹地冷笑着。

程妻谢琴站到了证人席上。

谢琴在提问前也犹豫了很久。她挚爱丈夫,即使丈夫的人格已经扭曲,她仍

然愿意为他牺牲一切。但她对替身先生也开始萌生好感,开始相信,它把丈夫送

上法庭的动机是好的。她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如海,还记得咱们的初吻吗?”

这应该是一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程如海不可能忘记的,但他厌烦地瞟了妻

子一眼,拒绝回答。替身先生微笑着说:“当然记得啦。是36年前,1997年8 月

21日下午4 :30分,香港回归之后,咱们是高一同班同学,那天你邀我到你家去

玩。说实话,我早对你图谋不轨了,所以很乐意地接受了你的邀请。进了你的闺

房,墙上是你一幅放大的玉照,穿着沙滩装,坐在洁白的沙滩上,两手支在身后,

身体后仰,黑发瀑布般向后散落。这幅照片确实拍得漂亮,甚至拍出了你平时从

未显示过的神韵。我相信那天你是故意带我去欣赏这张照片的,对吧?”

谢琴面孔红红地默认了。

“那时我的表情一定很呆很傻,你站在窗前,故意背对着我,让我能从容欣

赏照片。实际上,我的目光不久就转在你的身上。借着明亮的逆光,我贪婪地盯

着你的侧影;黑亮如丝的柔发,扑闪扑闪的睫毛,翘鼻头,近乎透明的耳垂,嘴

唇和颈部上纤细的毳毛,微微隆起又轻轻起伏的胸部……然后,一团火焰忽然从

我体内升腾起来,呼啦一下把我的每个细胞都点着了。那时我根本没做任何考虑,

就径直扑过去,把你紧拥在怀里,用热吻对你狂轰滥炸。你当时惊呆了,随即反

应过来,用力挣脱我的怀抱,生气地跑出闺房。后来,25分钟之后,你见我还不

出来,以为我一定为自己的孟浪无地自容,所以你佯装忘了这件事,大声喊着:

程如海,你窝在屋里干什么?然后嘻嘻哈哈地进来,后来我们就一块出去了——

可是,你知道那25分钟我在屋里干什么?”

谢琴茫然摇头。

“我呆在屋里并不是羞于见你,而是突然感到剧烈的头痛,刀劈斧砍般的疼

痛,我捧着脑袋躺在你的床—E ,天旋地转……我想,这是男人的初痛,就像是

女人的处女痛一样。不过,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否其他男人也有这种初痛,

医学书和各种文学作品中似乎都没有记载。其后我们情意日浓无话不说时,不知

为什么,这点小小的隐秘我一直严严地保存着,没有告诉过你,甚至在婚后也没

说过。”

谢琴的眼眶湿润了。的确,丈夫从未说过这件事,但她确信这是真的,因为

在新婚之夜,在处女的初痛之后,丈夫曾含含糊糊地提到过男人的初痛,那时她

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现在替身先生的回忆唤回了她的青春:情窦初开的少男

少女,艨胧的爱情,月经初潮,身体内逐渐萌生的让人羞于启齿的情欲……她看

看丈夫(程如海),看看替身先生。丈夫面如石板,替身先生的方脑袋更不会有

什么表情。假如两人能互相结合……她知道这种想法是危险的,赶紧苦笑着甩脱

它,提出第二个问题:“我俩曾对死亡做过一个约定,还记得吗?”她看的是丈

夫,但其实是在等替身先生的回答。电脑说:“当然记得!那是10年前,2023年

5 月25日,咱爸去世那天。爸爸是一个出色的科学家,但很不幸,刚刚过了6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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