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前我竟然算不出来!
他躲在洞子深处考虑了很久,出来对我说:爸爸,我要赶紧返回京城,抢救
一批科学家,把他们带到洞里来。靠着这个奇异的山洞,尽量保留一点文明的
“火种”。至于后面的事等以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先把他们带来——趁着他们
的大脑还没有不可逆的损坏。
只是,他苦笑道,这一趟往返最少需要10天,我怕10次震动足以把我再次变
成白痴,那时的我能否记得出去时的责任和回山洞的路?不过,不管怎样,我要
去试试。
我和如苹、青云都说,让我们替你去吧,大壮和铁子也说我们替你去吧。小
飞说不行,这件事你们替不了。这两天我要做一些准备,把问题考虑周全,尽量
减少往返的时间。
9 月11日已经3 天了,小飞没有走,他在洞里一圈一圈地转,他说要考虑一
切可能,做一个细心周到的计划,但他一直躲避着我和如苹的目光。我把他喊到
角落里,低声说:飞儿,让我替你去吧,我想我能替你把事情做好。我们得把最
聪明的脑袋留在洞里,对不?小飞的眼泪刷地流出来,他狠狠地用袖子擦一把,
泪水仍是止不住。他声音嘶哑地说,爸,我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懦夫,我知道
自己早该走了,可我就是不敢离开这个山洞!我强迫自己试了几次,就是不敢出
去!你和妈妈给了我一个聪明的大脑,过去虽然我没有浪费它,但也不知道特别
珍惜,现在我像个守财奴一样珍爱它。我不怕死,不怕烂掉四肢,不怕变成中性
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失去灵智,变成白痴!
我低声说,这不是怯懦,这是对社会的责任感。小飞,让我替你去吧。他坚
决地摇摇头,不,我还要自己去。我已经克服了恐惧,明天我就出发。如果……
就请二老带着青云大壮一块儿生活。
9 月12日按推算今天该是凌晨4 点来震。大家很早就起来,发现青云不在洞
里。4 点5 分,她歪歪倒倒地走回来,脸色煞白。她强笑着说我出去为小飞验证,
没错,震波刚过,你抓紧时间走吧。小飞咬着牙,把她紧紧搂到怀里。她安慰道
:别为我担心,你看我不是很好吗?可惜我只能为你做这一点点事情。小飞忍着
没让泪珠掉下来,也没有多停,他背上挂包,看看大家,掉头出了山洞。
9 月13日大脑越来越清醒了,亿万脑细胞都像是勤勉忠诚的战士,先前它们
被震昏了,但是一旦清醒过来,就急不可耐地、不言不语地归队。我的思维完全
恢复了震前的水平,也许还要更灵光一些。
小飞走了,我们默默为他祈祷,盼着他顺利回来。他是我们的希望。我们不
想成为衰亡人类中唯一的一组清醒者,那样的结局,与其说是弱智者的痛苦,不
如说是对清醒者的残忍。
洞中的人状态都很好,除了青云。她比别人多经受了两次震击,现在还痴呆
呆的,有点像个梦游人。如苹心疼她,常把她搂到怀里,低声絮叨着。大壮不出
去干活时总是蹲在她旁边,像往常那样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看着她。这一段的
剧变使我们产生了错觉,认为大壮也会像正常人那样逐渐恢复智力,但现在我们
不得不承认,他仍落在幸运的人群之外。这使我们更加怜悯他。
9 月15日青云总算恢复了,她在闲暇时常常坐在洞口,痴痴地望着洞外。不
过我们很清楚,这只是热恋中的“痴”,不是智力上的傻。她不问小飞的情况—
—明知问也是白问,只是默默地干着活。
带入洞中的干粮我们尽量不去动,但我们都没野外生存的经验,每天采集的
野菜野果根本不够果腹,更别说储备冬粮了。好在我们发现了几片包谷地,包谷
基本成熟了。如果再等一个月没人来收获,它就是我们的。
9 月17日今天铁子碰见一个人,一个看来清醒的人!他隔着山涧,乐哈哈地
喊:你们是住在轩辕洞的那家人吧(原来柿子洞的真名叫轩辕洞),有空儿来我
家串串,我家就在前边山坡上,那棵大柿树的下边。柿子也熟了,来这儿尝个鲜。
喊完就扛着包谷走了。
铁子回来告诉我们,大家都很兴奋。洞外也有神志清醒的人,这是偶然,还
是普遍?是不是那令人恐惧的魔鬼之波已经过去了?不过铁子的话不可全信,毕
竟他只是一个12岁的孩子。再说,即使是弱智人,也并非不能说几句流畅的话
(大壮就能)。
虽然尽往悲观处分析,但从内心讲我相信铁子的话。不错,一个弱智者也能
说出几句流畅的话,但一个刚受过魔鬼之波蹂躏的正常人绝不会这样乐哈儿。
明天我要去找找这个乡民。
9 月18日夜里我被惊醒,听见洞口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在黑暗中尽力睁
大眼睛,隐约见一个身影摸着洞壁过来,在路上磕磕碰碰的。我赶紧摸出头边的
尖刀,低声喝问:是谁?那人说:是我,青云!
我擦了一根火柴,青云加快步子过来。靳叔,没有震波了!她狂喜地说,小
飞在外边不会受折磨了!
火柴熄了,但我分明看见一张洋溢着欢乐之情的笑脸。她偎在我身边急切地
52书库推荐浏览: 王晋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