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的白云,只是屋顶变得很小。下雨了,汹涌的水流从屋顶边缘漫下来,再顺
着直立的墙壁向下流,就像是挂了一圈水帘。但屋顶仍是阳光明媚。
天房里罩着一座孤山,一个眼睛形状的湖泊,我们叫它眼睛湖,其它地方是
茂密的草地。山上只有松树,几乎贴着地皮生长,树干纤细扭曲,非常坚硬,枝
干上挂着小小的松果。老鼠在树网下钻来钻去,有时也爬到枝干上摘松果,用圆
圆的小眼睛好奇地盯着你。湖里只有一种鱼,指头那么长,圆圆的身子,我们叫
它白条儿鱼。若博妈妈说,在我们刚生下来时,天房里有很多树,很多动物,包
括天上飞的小鸟,都是和你们一块儿从“故土”带来的。可是两年之间它们都死
光了,如今只剩下地皮松、节节草、老鼠、竹节蛇、白条儿鱼、屎克郎等寥寥几
种生命。我们感到很可惜,特别是可惜那些能在天上飞的鸟儿,它们怎么能在天
上飞呢?那多自在呀,我们想破头皮,也想不出鸟在天上飞的景象。萨布里和索
朗丹增至今不相信这件事,他们说一定是若博妈妈逗我们玩的——可若博妈妈从
没说过谎话。那么一定是若博妈妈看花眼了,把天上飘的树叶什么的看成活物了。
他俩还争辩说,天房外的树林里也没有会飞的东西呀。我们早就知道,天房
内外的动植物是完全不同的。天房外有——可是等等再说它们吧,若博妈妈不是
让我们尽情玩儿吗?咱们抓紧时间玩吧。
若博妈妈说,小英子,你带大伙儿玩,我要回控制室了。控制室是天房里唯
一的房子,妈妈很少让我们进去。她在那里给我们做玛纳,还管理着一些奇形怪
状的机器,是干什么“生态封闭循环”用的。但她从不给我们讲这些机器,她说
你们用不着知道。对了,若博妈妈最爱坐在控制室的后窗,用一架单筒望远镜看
星星,看得可入迷了。可是,她看到什么,从不讲给我们听。
孩子们自动分成几拨,索朗丹增带一拨儿,他们要到山上逮老鼠,烤老鼠肉
吃。萨布里带一拨儿,他们要到湖里游泳,逮白条儿鱼吃。玛纳很好吃,可是每
天吃每天吃也吃腻了,有时我们就摘松果、逮老鼠和竹节蛇,换换口味。我和大
川良子带一拨儿,有男孩有女孩。我提议今天还是捉迷藏吧,大家都同意了。这
时有人喊我,是乔治,正向我跑来,他的那拨儿人站成一排等着。
大川良子附在我耳边说:他肯定又找咱们玩土人打仗,别答应他!乔治在我
面前站住,讨好地笑着:“英子姐,咱们还玩土人打仗吧,行不?要不,给你多
分几个人,让你赢一次,行不?”
我摇头拒绝了:“不,我们今天不玩土人打仗。”
乔治力气很大,手底下还有几个力气大的男孩,象恰恰、泰森、吉布森等,
分拨儿打仗他老赢,我、索朗丹增、萨布里都不愿同他玩打仗。乔治央求我:
“英子姐,再玩一次吧,求求你啦。”
我总是心软,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我无法拒绝。忽然我心中一动,想出一个
主意:“好,和你玩土人打仗。可是,你不在乎我多找几个人吧。”乔治高兴了,
慷慨地说:“不在乎!不在乎!你在我的手下挑选吧。”
我笑着说:不用挑你的人,你去准备吧。他兴高采烈地跑了。大川良子担心
地悄声说:英子姐,咱们打不过他的,只要一打赢,他又狂啦。
我知道乔治的毛病,不管这会儿他说得多好,一打赢他就狂得没边儿,变着
法子折磨俘虏,让你爬着走路,让你当苦力,扒掉你的裙子画黑屁股。偏偏这是
游戏规则允许的。我说良子你别担心,今天咱们一定要赢!你先带大伙儿做准备,
我去找人。
索朗丹增和萨布里正要出发,我跑过去喊住他俩:“索朗,萨布里,今天别
逮老鼠和捉鱼了,咱们合成一伙儿,跟乔治打仗吧。”两人还有些犹豫,我鼓动
他们:“你们和乔治打仗不也老输嘛,今天咱们合起来,一定把他打败,教训教
训他!”
两人想想,高兴地答应,我们商量了打仗的方案。这边,良子已带大伙儿做
好准备,拾一堆小石子和松果当武器,装在每人的猎袋里。天房里的孩子一向光
着上身,腰里围着短裙,短裙后有一个猎袋,装着匕首和火镰(火石、火绒)。
玩土人打仗用不着这些两样玩意儿,但若博妈妈一直严厉地要求我们随身携带。
乔治和安妮有一次把匕首、火镰弄丢了,若博妈妈甚至用电鞭惩罚他们。电鞭可
厉害啦,被它抽一下,就会摔倒在地,浑身抽搐,疼到骨头缝里。乔治那么蛮勇,
被抽过一次后,看见电鞭就发抖。若博妈妈总是随身带着电鞭,不过一般不用它。
但那次她怒气冲冲地吼道:“记住这次惩罚的滋味!记住带匕首和火镰!忘了它
们,有一天你会送命的!”
我们很害怕,也很纳闷。在天房里生活,我们从没用过匕首和火镰,若博妈
妈为什么这样看重它们?不过,不管怎么说,从那次起,再没有人丢失这两样东
西。即使再马虎的人,也会时时检查自己的猎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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