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领着手下来到眼睛湖边,背靠湖岸做好准备。我给大伙儿鼓劲:“不要怕,
我已经安排了埋伏,今天一定能打败他们。”
按照规则,这边做好准备后,我派孔茨站到土台上喊:“凶恶的土人哪,你
们快来吧!”乔治他们怪声叫着跑过来。等他们近到十几步远时,我们的石子和
松果像雨点般飞过去,有几个的脑袋被砸中了,哎哟哎哟地喊,可他们非常蛮勇,
脚下一点不停。这边几个伙伴开始发慌,我大声喊:别怕,和他们拼!援兵马上
就到!大伙儿冲过去,和乔治的手下扭作一团。
乔治没想到这次我们这样拼命,他大声吼着:杀死野人!杀死野人!混战一
场后,他的人毕竟有力气,把我们很多人都摔倒了,乔治也把我摔倒,用左肘压
着我的胸脯,右手掏出带鞘的匕首压在我的喉咙上,得意地说:“降不降?降不
降?”
按平常的规矩,这时我们该投降了。不投降就会被“杀死”,那么,这一天
你不能再参加任何游戏。但我高声喊着:“不投降!”猛地把他掀下去。这时后
边一阵凶猛的杀声,索朗丹增和萨布里带领两拨人赶到,俩人收拾一个,很快把
他们全降服了。索朗丹增和萨布里把乔治摔在地上,用带鞘匕首压着他的喉咙,
兴高采烈地喊:“降不降?降不降?”
乔治从惊呆中醒过神,恼怒地喊:“不算数!你们喊来这么多帮手!”
我笑道:“你不是说不在乎我们人多吗?你说话不算数吗?”
乔治狂怒地甩开索朗和萨布里,从鞘中拔出匕首,恶狠狠地说:“不服,我
就是不服!”
索朗丹增和萨布里也被激怒了,因为游戏中不允许匕首出鞘。他们也拔出匕
首,怒冲冲地说:“想耍赖吗?想拼命吗?来吧!”
我忙喊住他们两个,走近乔治,乔治两眼通红,咻咻地喘息着。我柔声说:
“乔治,不许耍赖,大伙儿会笑话你的。快投降吧,我们不会扒掉俘虏的裙子,
不会给你们画黑屁股。我们只在屁股上轻轻抽一下。”
乔治犹豫一会儿,悻悻地收起匕首,低下脑袋服输了。我用匕首砍下一根细
树枝,让良子在每个俘虏屁股上轻轻抽一下,宣布游戏结束。恰恰、吉布森他们
没料到惩罚这样轻,难为情地傻笑着——他们赢时可从没轻饶过俘虏。乔治还在
咕哝着:约这么多帮手,我就是不服。不过我们都没理他。
红红的太阳升到头顶,索朗问:下边咱们玩什么?孔茨逗乔治:还玩土人打
仗,还是三拨儿收拾一拨儿,行不?乔治恼火地转过身,给他一个脊背。萨布里
说:咱们都去逮老鼠,捉来烤烤吃,真香!我想了想,轻声说:“我想和乔治、
索朗、萨布里和良子到墙边,看看天房外边的世界。你们陪我去吗?”
几个人都垂下眼皮,一朵黑云把我们的快乐淹没了。我知道黑云里藏着什么
:恐惧。我们都害怕到“外边”去,连想都不愿想。可是,从5 岁开始,除了生
日那天,我们每天都得出去一趟。先是出去1 分钟,再是2 分、3 分……现在增
加到15分钟。虽然只有15分钟,可那就像100 年1000年,我们总觉得,这次出去
后就回不来了——的确有3 个人没回来,尸体被若博妈妈埋在透明墙壁的外面,
后来那些地方长出三株肥壮的大叶树。所以,从五六岁开始,天房的孩子们就知
道什么是死亡,知道死亡每天在陪着我们。我说:“虽说出去过那么多次,但每
次都只顾喘气啦,从没认真看外边是什么样子。可是若博妈妈说,每人必须通过
外边的生存实验,谁也躲不过的。我想咱们该提前观察一下。”
索朗说:“那就去吧,我们都陪你去。”
从天房的中央部分走到墙边,快走需两个小时。要赶快走,赶在晚饭前回来。
我们绕过山脚,地势渐渐平缓,到处是半人高的节节草和芨芨草,偶然可以看见
一棵孤零零的松树,比山上的地皮松要高一些,但也只是刚盖过我们的头顶。草
地上老鼠要少得多,大概因为这儿没有松果吃,偶然见一只立在土坎上,抱着小
小的前肢,用红色的小眼睛盯着我们。有时,一条竹节蛇嗖地钻到草丛中。
“墙”到了。
立陡的墙壁,直直地向上伸展,伸到眼睛几乎看不到的高度后慢慢向里倾斜,
形成圆锥状屋顶,墙壁和屋顶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接缝。红色的阳光顺着透明的
屋顶和墙壁流淌,天房内每一寸地方都沐浴在明亮的红光中。但墙壁外面不同,
那里是阴森森的世界。
墙外长着完全不同的植物,最常见的是大叶树,粗壮的主干一直伸展到天空,
下粗上细,从根部直到树梢都长着硕大的暗绿色叶子。大叶树的空隙中长着暗红
色的蛇藤,光溜溜的,小小的鳞状叶子,它们顺着大叶树蜿蜒,到顶端后就脱离
大叶树,高高地昂起脑袋,等到与另一根蛇藤碰上,互相扭结着再往上爬,所以
它们总是比大叶树还高。站在山顶上往下看,大叶树的暗绿色中到处昂着暗红色
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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