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洋房院内,假山流水,绿树成荫,墙壁上爬满青藤,楼角还生了青苔。
一楼一进去,隔了道梅兰竹菊的屏风,看不到里面。
楼梯仅容一人通过,拐了一个圆角上二楼。
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空气中略有木料经年月久产生的湿润发酵的味道,却并不令人讨厌,仿佛这种小洋楼,就要配这样一种味道。
二楼是那种窄条的木地板,油漆大都剥蚀了。
转过一道四大美女屏风,一张八仙桌后,坐着两个人。
七七觉得,在这间屋子里出现的人,都应该长袍马褂,至少,要穿得像二三十年代的上海人。
可惜,桌子后面的两个人,都是名牌得不能再名牌,新潮得不能再新潮。
一个当然是悠悠。她永远是这样光鲜靓丽。
另一个人,三十五岁上下,一看就是个各方面都很体面的上海男人。七七没落座,只看了他的脸一眼,就对悠悠说:“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和公门中人来往。”
那男人上下打量七七,七七很讨厌他看人的样子,明明没看出什么,非要露出已经对你了然于胸的样子。
他有些轻佻地说:“这么好的身材,怎么不穿旗袍?休闲装不适合你。”
悠悠在桌子下轻推了他一把,笑着起身,转过桌子,揽住七七,说:“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我来引见一下。”
一指那个男人,说:“金铭,反正你也看出是公门中人,官衔就不说了。这次是有求于你。”
“七七,我妹妹,比亲妹妹还亲——嗳我说你,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的确,金铭的眼睛,一直在七七的脸蛋和胸脯在打转。
被悠悠一说,他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反而赞叹道:“难得的璞玉啊,这种条件的女孩子,居然穿着这种衣服每天在辛苦打工,没天理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夸奖,七七没道理生气。
于是,她随着悠悠坐了下来,没理他。
七七打心眼里烦轻佻的男人,偏生现在的男人都没皮没脸,个个都自来熟,不但言语不检点,一有机会还喜欢挨挨蹭蹭动手动脚,真不知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便宜占来何用。
金铭问悠悠:“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唐代风水世家的传人啊?”
口气中,满是疑问和不屑。
七七不止一次被人看轻。
很多客户,第一眼起就不信任她会看风水。
她有时候真想自己是个白胡子老头,那样才更像风水大师。
至少,历史上,还没有一个出名的女风水师。
以前七七都是默默承受着质疑和刁难,比如上次高锦泽。但这次,七七却想给这个金铭一点难堪,或许因为,七七一向讨厌官员。
“金先生,恕我直言,你一个就快被双规的人了,还有闲情逸致吃饭和欣赏美女?”七七冷然道。
金铭一愕,不悦地说:“‘双规’?谁来双规我啊,纪检委都是我的生死之交!小姑娘家家别乱说话。”
七七眼神在他额头和鼻梁处停住。
金铭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转头去喝茶。
七七道:“纵然你在上海可以手眼通天,但这次却是朝廷的监察御史直接出马,你,还罩得住么?”
“你是说——”金铭紧张起来,却又依然不大相信:“包公来了也没用,凭什么动我?”
“凭你是风荷水苑的股东!”
七七一字一顿地说。
金铭哈哈大笑,脸上恢复恢复了几分轻松:“原来悠悠都告诉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算出来的呢。”
悠悠立刻辩解道:“我没告诉她,她来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金铭当然不信,摆了摆手说:“无所谓。本来我也不信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看风水不过是混碗饭吃,有美女陪吃饭总是好的。”
七七笑呵呵道:“你不是不信神神道道,而是不信我。算了,本来我也不想介入。”
悠悠在中间有些尴尬,不过她场面上混惯了,也没什么。撇了金铭,拉住七七问:“你以前在这家店吃过么?”
七七摇头。
金铭来了精神:“这家店,一般人是吃不到的!上海很多私房菜,那是要有关系有门路才行,要既有钱又有品味。”
七七看得出悠悠的苦心,她是想让金铭表现一番。
于是,顺着他的话问:“这小洋房是不错哦,不过也没看出什么太特别的,跟‘红房子’有什么区别?”
第九章:夜宴
1.
说话间,一道一道菜就行云流水上桌了,每一道都是从一楼端上来,七七猜,一楼的屏风后面,说不定就是厨房间。
七七先是尝了一口龙井虾仁。
茶叶味之清爽、虾仁之弹性,吓了她一跳。
金铭显然看到了,说:“这龙井茶,是杭州的茶农每天清晨采摘的新叶子;虾仁是青浦淀山湖野生河虾,打捞上来不到两个小时。”
七七点头,又去吃那道“银鱼跑蛋”。
入口之鲜,让人忍不住再多吃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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