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持葬礼的重任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凤辣子王熙凤身上。这个瘦瘦的小脚女人,简直就像长着三头六臂,事无巨细地料理着所有事务。平儿则是她最有力的助手。
"平儿!琏二奶奶呢?"
"刚才还在这儿跟忠靖侯史鼎说话来着呢,现在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所谓忠靖侯史鼎,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女史湘云的叔父。
"平儿!琏二奶奶呢?有人生病了,咱们带药来了吗?"
"药都交给我了,我去看看吧,二奶奶大概到后院忙去了。"
王熙凤忙得有时候连平儿都不知道她在哪儿,总之只要哪里需要她,她就立刻出现在哪里,正确而准确地发出指示,保证了葬礼的顺利进行。
就这样,王熙凤在人们的心目中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她的风采和美貌,更是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下午,参加葬礼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回城的时候,贾宝玉把他的贴身丫鬟袭人和晴雯叫到身边。
"袭人,晴雯,今天来参加葬礼的人,恐怕没有一个知道迎春之死的真相吧。"
"啊,恐怕没有。"袭人压低声音回答说,"以后请您不要再这么说了,对外说的可是得急病死的。"
完全是袭人式的口气。关于迎春的死,贾家已经下了缄口令,不许对任何人说出真相,包括赖尚荣和他的手下人,也都统一口径,报官的时候说是暴病身死。
但是,宝玉对袭人的回答并不满意,用从来没有过的严厉的口吻说:"实际上根本不是病死的,你们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是……是亲眼看见的,那……"袭人说不下去了,肯定是回忆起了那天晚上迎春被杀的情景。
宝玉觉得自己对待袭人的态度太严厉了,赶紧和气地对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啊。"
袭人见宝玉恢复了她所熟知的宝玉的样子,就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不用对我说什么对不起……您说得对,我们也亲眼看见有人对迎春小姐下手。不过,咱们不是既没有抓住凶手,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吗?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说是被人杀死的,还不如说是病死的更……”
"袭人姐姐,我认为您说的不对。"一个淸爽,但很坚决的声音,打断了袭人的话,"不管是否抓到了那个罪大恶极的凶手, 把迎春小姐被杀的事实隐瞞起来,撒谎说是什么病死的,您以为迎春小姐九泉之下会高兴吗?"
"晴雯!胡说些什么呀?别说了!"袭人显得有些狼狈,有些不高兴地制止晴雯说下去。
不料这晴雯固执己见,非要把自己的意见说完不可:"迎春小姐被人在大观园里杀死了,没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事情了!我常想,如果不发生这种事情该有多好啊!我亲眼目睹了那场惨剧,让我轻易地忘掉,而且还要跟着大家一起说这种掩人耳目的谎话,我做不到!撒这种谎,我们对得起迎春小姐吗……"
晴雯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这个叫晴雯的丫鬟,是赖尚荣的父亲、荣国府大总管赖大为贾家买来的丫鬟。不但美丽出众,而且聪明过顶,最初侍奉贾母史太君,后来侍奉宝玉。袭人已经可以说是相当貌美,但跟晴雯—比就显得一般了。
晴雯口齿伶俐,个性刚烈,敢爱敢恨,从来不说违心话,也不爱说奉承话,结果也招致一些人的怨恨。
晴雯心灵手巧,而且对宝玉忠心耿耿,富有自我牺牲精神。有一回,贾母借给宝玉穿的一件孔雀裘不小心被烧坏了一块,那孔雀裘是从俄罗斯进口的,是用孔雀毛拈了金线织成的,非常珍贵。连匠人都说补不了,当时卧病在床的晴雯自吿奋勇,孔雀裘补好了,她却累得昏了过去。
但是,她对宝玉从不唯唯诺诺,只要认为自己的主张是正确的,她就要一争到底。既然亲眼看见迎春是被人掐死的,她就不会说谎是病死的。
"宝二爷,您说,我说得不对吗?"
宝玉盯着晴雯的眼睛种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的话也许是对的,不,完全是对的。肯定是这样的……"最后的话既像是说给晴雯听的,又像是自言自语。宝玉陷人了沉思,晴笑也就不再多说。
"好了好了,晴雯,别生气了,也別伤心了,事情已经这样了,生气也没用,伤心也没用。"袭人见状轻轻拍了拍手,插在宝玉和晴雯之间劝解道。
袭人又说:"还有比讨论这个更重要的事情呢。今天晚上要在馒头庵住一夜,咱们得赶快给宝二爷收拾屋子去。这儿又不是大观园,准备得不周到的地方肯定有,你说是不是啊?"
袭人温柔和顺,最擅长当和事佬,说话滴水不漏。晴雯只好说:"知道了。姐姐说得对,我这就去给二爷收拾房间。"说完不再提迎春的亊。
亲戚朋友们纷纷离开铁槛寺回城里去了,贾家的大部分人也都回家了,王熙凤等人留下处理残留的一些事情,在馒头庵住一夜再回家。
走在铁槛寺宽阔的大院子里的时候,宝玉问道:"探春和惜春已经过去了吗?
"不等袭人和晴雯回答,又问:"那个叫孙绍祖的人今天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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