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怪你。我只是希望知道,当奈尔特……不,他的女儿,呃,谁也好。我只是希望知道当她再一次以侵略者的角色站到我面前的时候,飞云你是否愿意再一次充当我的骑士?”
“陛下,我……”仿佛被高压电流猛击,飞云的肌肉触电似的反弹并僵硬起来。
要我去杀丽奈?皇帝要我杀了她?
不,为什么非要我去?其它人不可以吗?
比特大叔呢?为什么偏偏是我?
像遇溺呼救之人,飞云把无比渴望的眼神投到比特身上。但,比特忍痛把双目的焦点挪移开了。
怎么了吗?比特叔叔你不帮我?
天,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要告诉皇帝这个呢?
都是我蠢,都是我单纯,都是我白痴,我为什么……
“我知道你的难处。念在你父亲还有你的功绩份上,我允许你,也是唯一一次允许你抗拒我的命令。”皇帝的第二句话,好比久旱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从天而降的甘露,在刹那间飞云觉得自己获救了。
只是刹那,他马上发现,这是一根不能用的救命稻草,一根会害死整个家族,乃至整个克萨斯的稻草。
比特转回来的恳切目光,写满了家族命运的无奈。
皇帝眼中痛苦但充满期盼的目光,则是刻画了维系着国家兴衰的渴望。
这瞬间,飞云想起了被卡邦尼迫害不得不离乡别井的联邦诸君,想起了同样失去祖国的紫玫瑰,想起了寄托所有希望在自己身上的爱美兰、皮科特他们。握住这根稻草,自己的确获救了,可是别人呢?埃克罗呢?克萨斯呢?整个银河系呢?
他怎么办?她怎么办?他们怎么办?千千万万的人民怎么办?
肩上的担子,好重,好沉。
万千朵火花,在飞云心头闪耀,耀得飞云无法视物,无法思考。但是,他必须看,努力地看,睁大眼睛看,看自己的未来,国家的未来,银河的未来。
没有选择,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还是……无法避免吗?
飞云决定了,他站起来,向皇帝行了一个军礼。
“陛下,从我认我的父亲那天开始,一切都注定了,微臣是陛下的骑士,虽然过去不是,但现在是,我相信,将来也是,就让微臣尽我所有的力气,来守护陛下,守护这个国家吧!”话语,是坚定的,表情,也是坚毅的,唯一的软弱,就是飞云的眼睛。
他哭了,不,还没有真正哭出来,只是湿润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子,他只知道,在座的两人,谁都没有介意。
可能,这也是一种软弱。但是,谁都觉得,飞云这种软弱更好,因为,没有了软弱,剩下的就是无尽的虚伪……
第四章 面会
飞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膳厅的,只是模糊地记得,皇帝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力地拥抱了自己好久。
比特也是。
这感觉好温暖,只不过,这份暖意无法渗入自己那颗伤透的心中,胸膛已经被无奈的苦涩和极度的疲惫所填满,再也装不下其它东西了。
看着飞云拖着脚步离去,连背影也变得虚弱起来,铁诺黯然长叹。
直到飞云的身影完全离开了视线,皇帝才近乎自喃地说道:“你没有选择,朕又何尝有选择的权利呢?如果可以,我宁愿只要你的忠诚,而不要你的能力……”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情,在皇帝的心里面,总觉得自己亏欠了飞云的父亲。这份歉疚感非常自然地转移到了飞云身上。正如他自语时所说的,假如可以,他宁可飞云只是一名普通的贵族子弟,好让他平平安安地供养飞云一辈子。
问题是,现实不容许自己这样做。
“陛下后悔吗?”说话的,是那位侍卫长。
“其实做皇帝跟做杀手很相像,同样是绝不能犹豫,更不能后悔。唯一不同的是,皇帝除了杀人以及杀害自己和别人的感情之外,还可以补偿一点什么。”
“看来,陛下还是后悔了。”
“……你今天的话很多哎!你也在同情他?”
“无奈地以痛苦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身躯,不可避免地跟自己朋友兼恋人做生死决战,这的确值得同情,不是吗?”黑色的面巾,轻轻地随着嘴巴的吐气抖动着,仿佛这面巾就是一面扇子,把异样的风浪扇进皇帝的心湖上。
皇帝没有说话,于是他继续说下去:“他曾经说过一句话:‘我的狗很随便也很容易养,只要你不伤着它,它对谁都是那么好。’其实,飞云跟他的狗性格也很相像。”
“只要不伤害他,一切好说?”皇帝剑眉一轩,问道。
“没错,陛下看他过往的功绩就知道。每次当他遇到不适合生存的环境,他宁可选择自己离开而不是用他的力量强行改变这一切。由此推断,陛下逼他对付奈尔特,即便他真的胜利了,他也必定会伤心地不顾一切离开。”
“我知道了。问题是,那个奈丽没有一个跟皇帝称兄道弟的老爸啊——”无尽的叹然,后面就是无尽的惆怅。
“没想到,这场胜负未知的对决,居然会划上同样的句号。”
“无论战事胜负如何,双方都要损失一个元帅吗?”
“看来是这样了。”
“其实……不,或许陛下还可以提前做点补救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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