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甜香。枣树是个好东西,告诉你吧,正经的北京全聚德烤鸭,只能用枣木炭去
烤,日本美国的烤鸭坊一定要从中国进口正宗枣木炭哩。还有,旧作派的木匠,
鉋子和锯把都是用枣木作的。老枣木红鲜鲜的,颜色最地道,非常坚实。。。。。。。”
鲁段吉军看扯到前朝古代了,忙截转他的话头:“大哥,你的枣花蜜确实不
错!我们这次来,是想打听一个叫司马林达的年青人,听说你在北京放蜂时,他
常去看你?喏,这是他的照片。”
放蜂人扫了一眼照片,说没错,是有这么个人找过我三次。三十岁左右,穿
着淡青色风衣和银色毛衣,骑一辆野狼摩托,读书人模样,说话很爽快。“我俩
对脾气,谈得扰,聊得痛快!”
吉军问:他来了三次,都谈了些什么?张老头说:“尽谈的蜜蜂。知道不,
蜜蜂这小虫虫,学问大着哩。”不等客人催促,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下去。鲁段吉
军和小丁接受了这番速成教育,离开时已是半个蜜蜂专家了。
张老头说,蜜蜂国里的习俗太多了,比方,蜜蜂采蜜要先派侦察蜂,发现蜜
源后就回来跳8 字舞,8 字的中轴方向与铅垂线的夹角,就表示蜜源与太阳方向
的夹角。这种8 字舞是在垂直面上跳的,但蜂群会自动把它转成水平方向的角度,
然后按这个方向去寻找蜜源。跳舞时的频率和扭动幅度则表示蜜源的远近。蜂群
中大部分是雌性,工蜂和蜂王都是雌性蜂,工蜂幼虫只要食用蜂王浆,就会变成
蜂王。蜂群中的雄蜂很可怜哪,它们一生只与蜂王交配一次,交配后就被工蜂逐
出蜂箱,冻死饿死,因为蜂群里不养“废人”的。
啧啧,这个法律太残忍了,可是也很合理,你们说是不是?还有一点,放蜂
人取蜜时不可过头,取多了,冬天不够蜂群吃,这时你就得往蜂箱里补蜜。但蜂
群仿佛知道这些蜂蜜是外来的,不是自己劳动的成果,它们取食时就不知道怜惜,
随意糟践。你说怪不怪?它们也都有点小脾气哩。
小丁有点不耐烦了,扭动着身子。但鲁段吉军瞅空瞪他一眼,叫他耐心听下
去。吉军自己则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加几句感叹词:是吗?真妙!真逗!有这
么个好听众,张老头的话锋更健了。
蜂群大了,就要分巢。这个命令是谁下的,不知道,反正不是老蜂王。一分
巢,老蜂王就得被扫地出门,你想它愿意做这样的傻事?可是只要蜂箱里显得拥
挤,工蜂就会自动在蜂巢下方搭几个新王台。这时怪事来了!蜂王似乎预先知道
自己今后的命运,迟迟不想往新王台里产卵;但平时勤勉恭顺的工蜂们这时却变
得十分焦燥,不再给蜂王喂食,成群结队地围住它,逼它去王台产卵,老蜂王只
好屈从。王台中的幼虫是喂蜂王浆的,以后就会变成新蜂王。新王快出生时,老
蜂王就飞出蜂箱——平时,除了在空中交配,蜂王是从不出箱的——这时有一半
工蜂会跟着老蜂王飞去,在附近的树上抱成团。此刻放蜂人要赶快设置诱箱,否
则它们就会飞走,变成野蜂。进入新箱的蜂群从此彻底忘掉了旧家,即使在外边
冻死饿死也决不回旧箱,就像它们的神经回路咯喳一声全切断了。你说这事怪不
怪?咱们人类若是搬家,刚搬家那阵,会不由自主往旧家跑,可是蜜蜂呢,即使
新箱旧箱摆在一块儿,它们也决不会回旧箱的,和旧箱的亲戚情断义绝!
鲁段吉军说:是啊是啊,蜜蜂国的风俗真有趣。司马林达到你这儿。。。。。。
张树林抢着说:这时旧蜂箱中正热闹呢,新王爬出王台后,第一件事就是寻
找其它的王台,把它咬破,工蜂们会帮它把里面的幼虫咬死,或把没发育成熟的
另一只蜂王拖到蜂箱外边。不过,假如两只蜂王同时出生,工蜂就会采取绝对中
立的态度,安静地围观两只蜂王进行决斗,直到分出胜负,它们才一拥而上,把
失败者扔出蜂箱。想想这些小虫虫真是透着灵气,比如说,分群时是谁负责点数?
它们又没有十个手指头。还有,蜂王一出生就知道去咬死其它蜂王,免得占了自
己的王位,这种皇权思想是谁教它的?工蜂们“只帮胜利者”的公平规则又是谁
定的?
鲁段吉军暗暗苦笑。他不大相信林达几次远路迢迢地找到放蜂人,只是为了
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他努力想把话头扯回来:“真绝了,我今天才知道,蜜
蜂中也有皇权思想!林达一共来了三次,他。。。。。。”
“林达先生也是个蜜蜂迷呀,我俩对脾气,能聊到一块儿!”
林达与放蜂人并肩立在枣林里,碎碎的枣花,嫩绿的枣叶。一群睿智的小生
灵在花丛间轻盈地飞舞,它们是否在傲视人类?当蜜蜂建立了自己秩序严密的社
会时,连第一只哺乳动物还没出世哩。蜜蜂社会绵亘了几亿年的时间,它们有自
52书库推荐浏览: 王晋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