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织成的绚烂云霞,上帝就飘浮在云霞之中。林达很迷恋他的女友,迷恋她高耸
的乳胸、修长的四肢、浑圆的臀部及其它种种妙处,即使在追踪上帝时,他也无
法舍弃这具肉体的魅力,公孙教授的分析并不完全适合他,但幽会时他又免不了
走神。“我看近来他的神经不正常,肯定是自己寻死啦!”
关于林达死于“神经失常”的提法,这是第二次出现,调查者请她说一些具
体的例证。苏小姐说,最近林达对白蚁啦,蚂蚁啦,黏菌啦经常挂在嘴边。比如
他常谈蜜蜂的“整体智力”,说一只蜜蜂只不过是一根神经索串着几个神经节,
几乎谈不上智力,但只要它们的种群达到临界数量,就能互相密切配合,建造连
人类也叹为观止的蜂巢。它们的六角形蜂巢是按节省材料的最佳角度建造的,符
合数学的精确。对了,近来他常到郊区看一个放蜂人……
调查者立即联想到电脑屏幕上的奇怪留言,不用说,这个放蜂人必定是此案
的关键。他们请她尽量回忆有关此人的情况。苏小姐说我真的不清楚,他是一个
人骑摩托去的,大概去过三次,都是当天返回,所以那人肯定在京城附近。林达
回来后的神情比较怪,有时亢奋,有时忧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智力
层面”等等,我记不住,也没兴趣听。
调查者当然也盘问了案发那晚她的活动,确信她不在现场,便准备告辞。这
时苏小姐才漫不经心地说,噢对了,林达有一件风衣忘在我家,里边好像有放蜂
人的照片。听了这句话,调查人的心情真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衣袋里果然有
一厚叠照片,多是拍的蜂箱和蜂群,只有一张是放蜂人的,那人正在取蜜,戴着
防蜂蜇的面罩,模样不太清晰。但蜂箱上提供了宝贵的信息,上面有红漆写的地
址:浙江宁海桥头。
调查进行到这儿可以说是峰回路转。老刑侦人员常有这样的经历:看似容易
查证的线索会突然中断,看似山穷水尽时却突然蹦出一条线索。三天后,调查人
来到冀中平原,坐在这位放蜂人的帐篷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油菜花,闪烁着耀
眼的金黄。至于寻找此人的方法,说穿了很简单。他们知道这些到处追逐花期的
放蜂人一般都不自备汽车,而是把蜂箱交火车或汽车运输,于是,他们在本市联
运处查到了浙江宁海桥头张树林在15天前所填的货运单据,便循迹追来了。
不过见面之后比较失望。至少,按中国电影导演的选人标准,这位张树林绝
对不是反派角色。他是个矮胖子,面色黑红,说话中气很足,非常豪爽健谈。可
能是因为放蜂生活太孤单了,他对两位不速之客十分热情,逼着客人一缸一缸地
喝他的蜂糖水,弄得调查人老出外方便。帐篷里非常简陋,活脱一个21世纪的中
国吉普赛。一张行军床上堆着没有叠起的毛毯,饭锅用三块石头支在地上,摔痕
斑斑的茶缸上保留着“农业学大寨”的红字。他的唯一同伴是他的小儿子,一个
非常腼腆的孩子,他向调查人问声好,就躲到外边去了。
放蜂人的记忆力极好,20天前的往事像是录了像似的,记得纤毫不差。一看
到那叠照片他就说没错,是有这么个人找过我几次,姓林,三十一二岁,读书人
模样,穿着淡青色的风衣和银色毛衣,骑一辆嘉陵摩托,车牌号的后三位数是248.
“我俩对脾气,谈得拢,聊得痛快!”
问他究竟谈了什么,他说都是有关蜜蜂生活习性的,便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调查人接受了这番速成教育,离开时已经变成半个蜜蜂专家了。老张说:蜜蜂靠
跳8 字舞来指示蜜源,8 字的中轴方向表示蜜源相对太阳的角度;蜜蜂中的雄蜂
很可怜,交配后就被逐出蜂巢饿死,因为蜂群里不养“废人”;养蜂人取蜜不可
过头,否则冬天再往蜂箱里补加蜂蜜时,它们知道这不是它们采的,就会随意糟
践;蜂群大了,工蜂会自动用蜂蜡在蜂巢下方搭三四个新王台。这时怪事就来了!
勤勉温驯的工蜂突然变得十分焦躁,它们不再给蜂王喂食,并成群结队地围着它,
逼它到王台中产卵,王台中的幼虫就是以后的新蜂王。新王快出生时,有差不多
一半的工蜂跟着旧王飞出蜂箱,在附近的树上抱成团,这时放蜂人就要布置诱箱,
否则它们会飞走变成野蜂。进入新箱的蜜蜂从此彻底忘了旧巢,即使因某种原因
找不到新巢,宁愿在外边冻死饿死也决不回旧巢,就像是它们的记忆回路在离开
旧巢时一下子给剪断了!这时旧巢中正热闹呢,新王爬出王台后,第一件事就是
寻找其它王台,把它咬破,工蜂会帮它把里边的幼虫咬死。不过,假如两只蜂王
同时出生,工蜂们就会采取绝对中立的态度,安静地围观着这场决斗,直到其中
一只被刺死,它们才一拥而上,把失败者的尸体拖到蜂箱外。“想想这些小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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