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一架没有灯光的轮廓模糊的飞机从林中浮出来,几乎是擦着树梢飞着,很
快消失在薄暮中。
他赶回会客室时,院长正送两人出门,她朝豪森扫过来一眼,但没有流露出
什么表情。三人在院里同院长告别,坐上从圣保罗租的汽车,苏玛泪眼模糊地盯
着暮色中的林木和院落,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等到汽车驶出孤儿院的区域时,
豪森才平静地说:“苏玛,我想我看见了海拉。我们谈话时,她就在10米外的院
长室里。”
苏玛又惊喜又痛楚地瞪大眼睛:“是吗?你和她说话了吗?”
“不,我只看到一个背影。不要难过,苏玛。她既然不愿见面,肯定有她的
原因,我们只要知道她好好活着就够了。”
“对,我很满意,她活着,也很平安。”苏玛笑着,泪水却抑止不住。
5 深夜的地下世界十分寂静。不是寂静,是死寂。地上的纷纷扰扰的声音被
厚厚的岩层隔断了,吸收了,无论是人群的喧闹声,车辆行驶声,飞机轰鸣声,
还是自然界的风声鹤唳,林涛水响。白天,这一点还不是太明显,因为毕竟还有
轻轻的行走声,偶尔的低语声,电脑的嗡嗡声。现在连这些轻微的声音也没有了,
只有侧耳聆听,才能听到似有若无的电流的嗡嗡声发生于岩脉深处。
加达斯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燃烧着对海拉的极度渴望,有精神上的,也有
肉体上的。他现在几乎是痛苦地回味着那7 天,回味着两具肉体合为一体时的感
受。在这种烧灼般的渴盼中,他也痛苦地承认,他与海拉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
她是地下世界的女王,有无尚权威。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语言,自己的风俗,自己
的道德,它是向人类封闭的。加达斯想着他们近乎全裸的“时装”,开始他对它
看轻了,以为这仅仅是一种时尚。不,这不仅是一种时尚,这是对旧秩序的反叛,
一种不事声张的但充满自信的反叛。
加达斯曾非常相信两人的爱情,但是现在,连这一点也动摇了。在那7 天的
热恋中,海拉是一个天真开朗的女孩,倾倒于自己的男性魅力。但是,当他看到
真实的海拉,一位冷静自信、从容大度的女王时,他还敢相信当初的一见钟情,
还敢相信自己对海拉的魅力吗?
也许他只是海拉做生物学试验(试验她是否具有人的自然属性)时所选中的
一件仪器而已。这些想法使他的心境晦暗,甚至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忽然
门开了,海拉悄然走进来。太突然了,加达斯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中,不,不
是梦境,她真的立在门口。今天,她没有穿乌鲁鲁草的时装,而是穿着那几天穿
过的彩色连衣裙,眉尖有抑止不住的喜悦在跳动。她笑着,步态轻盈地走过来。
在这一刹那,加达斯用最刻毒的语言咒骂着刚才有过的混帐想法。他跳下床,
迫不及待地把海拉搂到怀里,他又感受到那具火热的酮体,感受到高耸的乳峰,
富有弹性的臀部。两天来,她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所以,当加达斯又意外地得
到她时,真是喜极欲涕。
他狂热地吻着海拉,海拉一直喜悦地笑着,没有热情的回应,也没有拒绝。
加达斯小心地为她脱去衣裙,把她抱到床上,如醉如痴地抚摸着……但不久他的
欲火就冷却了。不错,海拉顺从地接受了他的爱抚,但她一直是冷静的,被动的,
就像是一具橡皮身体。最后加达斯苦笑着放弃了努力。
海拉伏在他耳边歉然说:“实在对不起,怀孕后我的性欲就完全丧失了,无
论怎样努力也唤不回它。这两晚我一直没来,我不愿扫你的兴。”
加达斯苦涩地安慰她:“不用道歉,这不怪你。不过,今天你为什么这样高
兴?我还以为你……”
海拉欣喜地说:“我见到了我的父母!”
“保罗和苏玛?”
“对,还有豪森伯伯,他也是我的亲人。”
加达斯为他高兴,便把自己刚才的失败感抛到一边。“真是个好消息。那你
为什么这么快就返回?你该多陪陪他们。”
海拉沉默了:“我没和他们见面。我怕他们不能接受现在的我。加达斯,知
道吗?除了我手下的人,你几乎是我唯一交往的人了,我不愿失去你。”
加达斯很感动,起身吻吻海拉湿润的嘴唇。但海拉仍是那样冷静,就像是禁
欲的修女,这使加达斯在性渴望中几乎有一种犯罪感。他忙岔开思绪:“我同样
不能失去你,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你,这一生我该如何度过。”
海拉仍沉津在回忆中:“他们的变化都不大,只有豪森比较苍老。要是现在
我仍然和他们生活在阿巴拉契山中,那该多好啊。”
加达斯已经彻底冷静了,对两人的情爱不再抱幻想。他枕着双手,微笑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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