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过了生日你就是个大孩子了。你长得真快。”
他和苏玛决定告诉她一些真相,把她的身世之秘轻轻揭开一角,以便为将来
的全部揭开作好铺垫。赫蒂对此心痒难熬,她拉爸爸站住,狡猾地微笑着:“能
提前透露一点吗?只要一点点儿。”
斯蒂文拍拍她的脑袋:“耐心等着,吃完生日蛋糕就告诉你。”
赫蒂耸耸肩,做个鬼脸,窜窜跳跳地跑到前边去了。他们顺着山溪边的石子
路往下走了两英里,再向北边的山上爬了一英里,藤蔓复盖的石屋在树丛后露面,
苏玛在屋门口等他们。玛亚吠叫着,用前爪推开了栅栏门,赫蒂紧随其后,边跑
边快活地喊着:“妈妈,我们回来了!”
苏玛笑着抱起小赫蒂进屋。按照3 年来养成的习惯,斯蒂文在进门前要向四
周巡视一番。夕阳已经沉到山后,暮色笼罩着静谧的山野,只有后方的山顶上还
抹着晚霞的金色光芒。斯蒂文走进高高的栅栏,用一把沉重的铁锁细心地锁上铁
门。
可惜,他没有看见山顶的树丛中有两点夕阳的反光,那是一具蔡斯望远镜在
向下窥看,手持望远镜的,正是家在8 英里外的那个隐居者,披着长长的红发,
脸上挂着狞笑,身上穿着才从纽约第五大街买来的夹克衫和西裤,口袋里揣着查
尔斯顿到纽约的来回机票。那是他8 年来第一次离开自己的窠穴走到外边世界,
而且,正是为了这个小姑娘。
2
五天前,埃德蒙。克里克斯顿(他在隐居处的化名是乔治。林登)乘机飞往
纽约。晚上八点,他站在“红蛇”夜总会的门前。这儿仍是8 年前的旧模样,头
顶的霓虹女郎挑逗地脱着衣服,几名黑鬼在人行道上游荡。一辆大道吉开过来,
停在门口,几名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拥挤着下了车,脚步趔趄地涌进夜总会,看
来他们已经灌得差不多了。两名警察甩着警棒,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其中一人注
意地看了看埃德蒙。他心中不由扑腾两下。
不要慌,他在心中嘲笑自己,这些年轻的警察崽子绝不会记得8 年前一个通
辑犯的模样,何况我的面貌已经变了,已经被浓密的胡须遮住了,就连我的亲妈
从坟墓里爬出来也不会认出我的。他朝那两名警察友好地笑笑,走进大门。
厅内是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血红色灯光聚在S 形看台上。观众散坐看台四
周,最狂热的看客则趴在看台边上,贪婪地仰望着台上那具性感的肉体。脱衣舞
女在看台上来回走动着,扭动着臀部,慢慢解开乳罩,那双巨大的乳房无遮无掩
地滚出来。她挑逗地在看台边蹲下来,看客们兴奋地吆喝着,把一张张大额纸币
塞到舞女窄如一线的内裤上。埃德蒙要了一杯马提尼,远远地观赏着。这些舞娘
中不会有他熟识的旧人,在这个行当中,8 年是太长的时间,他熟悉的那些舞女
们早就揣着大把的美元去过正经生活了,或者把美元塞到毒品的无底洞中去。
“婊子,漂亮的婊子。”
他喃喃地自语道,惹得旁边的一个白人看了他一眼,他没有理会。8 年的隐
居生活养成了他的自语毛病,现在这毛病已经根深蒂固了。埃德蒙也曾苦中作乐
地想,也许某一天警察走近他时,他会自语道:“我是埃德蒙,我是通辑犯。”
于是他的无期徒刑就结束了。
有那么一个喜剧式的结尾倒也不错,他嘲弄地想。
有时连埃德蒙自己也感到纳闷,8 年的苦行僧生活他居然能熬过来——想想
8 年前吧,那时的埃德蒙,那个漂亮潇洒的外科医生,哪个星期少得了女人?但
自从上了通辑令之后,长期的恐惧和性压抑磨蚀了他的性能力,他已经不再渴望
女人了。3 年前,当漂亮的斯蒂文夫人来到山里成了他的远邻时,他的心中竟然
没有一点涟漪,从那时起他就确信这一点了。也许上帝的报应确实存在,虽然方
式未免有欠光明——让他患了阳痿,毁坏了他最大的人生乐趣。
他一边呷着酒,一边从容地打量着厅里的人群。不久他在舞台边看到了一个
熟人,那个抱着双臂立在阴影里的黑人保镖,他努力回想着,对,他的名字叫哈
威特。他招手唤来侍者,把几美元小费塞在他手里:“再来一杯马提尼,还有,
告诉哈威特过来一下,就说是一个老朋友请他喝一杯。”
侍者点点头,端着托盘走过去,同保镖低声交谈着。那个黑人扭过头,狐疑
地看着这边,然后慢慢走过来。这是一个极为强壮的40多岁的男人,肌肉凸出,
手臂上剌着兀鹰,手指上带着金属班指。埃德蒙示意他坐下,但他没有入座,仍
抱着双臂疑虑地盯着他。埃德蒙把酒杯推过去:“请吧,我的老朋友。”
哈威特客气而冷淡地拒绝了:“谢谢,我有工作。请问……”
埃德蒙呷了口酒,笑道:“你真的这么健忘吗?哈威特,8 年不见了,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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