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字也许不太准确,但满清入关之后,夺取天下的过程绝不是一帆风顺,而是经过一次次残酷的战争,血腥的屠杀,杀尽了汉人的脊梁,留下大抵顺服的奴才,对汉文化进行野蛮的阉割截取,才把中华文明强行拖进二百多年的黑暗中。)
许秉中一抬头,正好看到汪克凡来到大门外,心中突然多了几分底气,对众人劝道:“闯贼流窜不定,未必会来崇阳,我等若一片孤忠死守于此,必可得上官体恤,百姓拥戴,只需坚守数月,待敌自去,岂不是奇功一件?……”
毕竟敌人还没来,也未必会把小小的崇阳看在眼里,冒险留在崇阳,还有侥幸过关的可能,高风险换来高收益,挣下一份实实在在的大功劳。如果现在逃跑,万一李闯和清军不来崇阳,就鸡飞蛋打两头落空了。
但是别人却不这么想。
“堂尊此言差矣!”县丞陆传应连连摇头,没有看到汪克凡已经走了进来:“堂尊若慷慨赴死,虽可成就忠烈之名,但于国事何补?不如忍辱负重,留得有用之身……”
他只是个县丞,和许秉中身份不同,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挣下功劳也得排在许秉中后面,犯不着拼命。
孟宝面朝许秉中,也没有看到走进来的一群人,更没有看到汪克凡一伸手,从花小弟的腰间解下了腰刀。
“对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刚刚说到一半,眼前只见身影一闪,“啪”的一声大响,一柄连鞘单刀重重拍在大案上。
“谁再打逃跑的主意,先尝尝我这口刀的厉害!”
汪克凡突然暴走,一声大喝,那太监王洲被唬得脚下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这位是省城来的王公公,率数百健儿与我等并肩抗敌,有这支虎贲之师相助,崇阳必定固若金汤,谁要是再敢扰乱军心,一律送审案局军法处置……”
汪克凡的厉声恫吓中,王洲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脸莫名其妙,想说点什么又发不出声音。
自从半年前率部来到崇阳之后,汪克凡一向沉稳有礼,大家从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此刻突然翻脸,气势十足,六亲不认的样子,立刻镇住了所有人。陆传应等人想起他往日的种种手段,心中都是悚然而惊,乖乖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许秉中却喜出望外:“王公公是楚王府上?若是王爷到了,我等该去迎驾才是……”
王洲点点头,又连忙摇头:“我是楚王府的,啊,但我没打算……”
“王公公说了,他既然来了崇阳,就没打算再走,誓死——与贼人周旋到底!”汪克凡突然高声插话,打断了王洲,他把那个死字咬的重重的,提起大案上的单刀,冷冷盯着王洲,王洲心中又惊又怕,一时竟然不敢开口否认。
第五章 不是一支团结的部队
当天晚上,楚王一行在恭义营的“保护”下,住进了崇阳县衙的寅宾馆,他手下的四百多名矿徒也被接进了恭义营。
在迎接楚王的路上,汪克凡向许秉中赔罪,讲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许秉中虽然有些失望,却并不怪他。
眼下的局面危如累卵,人心惶惶,动摇分子越来越多,如果不采用非常手段加以震慑,百姓官吏必然会跑个精光,把崇阳变成一座空城,守无可守。
令他失望的是,王洲手里没有军队,只带着几百名矿徒,但汪克凡的表现却更加奇怪,对那些矿徒似乎非常看重,对楚王却并不在乎,甚至有些无礼犯驾……
楚王朱华壁生于隆庆五年,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逃亡路上担惊受怕,一进崇阳就病倒在床,不能视事,任由许秉中、汪克凡摆布。汪克凡命人小心看护,以王爷病体欠佳为由,严禁各色人等接近楚王,并把太监王洲扣在恭义营,不许与楚王见面。
第二天一早,汪克凡命滕双林返回通城,以恭义营的名义招募士卒,编练青壮,整军备战。
“兵在精不在多,先招一哨兵二百人好好操练,守城要是人手不够,就让卜作文收些青壮,等这一哨兵打磨成型了,再慢慢扩编。”汪克凡再三叮嘱,以免滕双林贪多嚼不烂,降低了部队的素质。
“云台放心,这里面的分寸我明白,滕某人刚刚加入恭义营,只是个小小的把总,怎能比其他千总的兵还多?”滕双林还是笑眯眯的,一副老于世故的油滑模样。
“那倒未必。”汪克凡一笑:“咱们恭义营不讲论资排辈,只要能打胜仗,就可以升官,可以继续扩充部下,要是打了败仗,哨官也可以降成队官,千总可以降成把总……”
他话音未落,吕仁青忍不住跳了出来。
“吕山不才,不带兵马也能守住通城!”吕仁青两只眼睛亮亮的,挑衅地盯着滕双林:“双林兄若是不信,敢跟小弟换换么?你留在崇阳,我去通城,不带一兵一卒,也可保通城固若金汤!”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挑衅,滕双林终于收起了笑容。
“信,我不但相信,而且也能做到。”
他突然一扫轻浮嬉笑之态,两只眸子如深潭,如点漆,目光炯炯直看着吕仁青:“我还可以断定,眼下形势虽然危急,但只要小心戒备,崇阳、通城都可凭岸观潮,有惊无险!”
“你,你怎么知道?!”吕仁青大吃一惊。
崇阳必定有惊无险,这正是他想说的,不料却被吕仁青抢了台词。昨天晚上他一夜没睡,反复思考眼下的形势,才得出这个结论,自信可以一鸣惊人,力压滕双林,甚至会因此得到汪克凡提拔重用,不料被滕双林一口叫破,让他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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