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马呢?”
“完了,虽然还活着,但牛把它的身体撞裂了。为了让它少受点儿罪,我们得开枪打死它。
“可怜的畜生。牛死了吗?”
“但愿,我们检查一下。”
确信牛已经没有一丝活气之后,霍肯斯大大地松了口气。
“见鬼,这头老公牛可真难缠,要是头母牛,会对我温和一些。当然了,你不能要求公牛像淑女似的,嘿嘿嘿嘿!”
“它怎么会蠢得想要跟您作对呢?”
“你没看见吗?”
“没有。”
“是这么回事:我射倒那头母牛的时候挡住了这头公牛的路,它老大的不乐意,就把我当成进攻目标了。虽然我把利迪里面的第二颗枪子儿喂了它,可好像还是不能让它放明白点儿。它向我表示了令我没法抗拒的好感,逼得我连子弹都来不及装。我把枪扔了,它这会儿根本用不上,而且这样我还可以用两只手更好地带马,如果我没搞错的活。可怜的老马已经尽了力,可是不能救自己的命。”
“您最后那次掉头要了它的命——您本来应该绕个大弯儿的,那样马就可能得救了。”
“得救?您说话像个老头儿,一个‘青角’可不该这样。”
“呸,‘青角’也有‘青角’的好处!”
“对,要是没有您在这儿,我就像我的马一样被捅漏了撕碎了躺在那儿了。我们得到马儿那儿去看看。”
我们发现那马的情形很糟,它的内脏都吊在撕裂的身体外面了,疼得它直喘粗气,塞姆把他扔掉的枪捡回来,上了膛,给了马解除痛苦的一枪,然后卸下缰绳和马鞍,说道:
“现在我可以自己当马了,自己驮着鞍子了——碰上了野牛,就会这样。”
“那您上哪儿再弄一匹马来呢?”我问道。
“这是最用不着操心的,我会再抓一匹,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嘿嘿嘿嘿!”
“一匹野马?”
“对。野牛来了,它们开始向南方迁移,那用不了多久野马也就该露面了,这我清楚。”
“您抓马的时候,我可以跟着吗?”
“怎么不可以?这个您也该见识见识,不过现在让我们看看那头老公牛去吧,也许它还活着,命可硬呢。”
我们走过去时,那畜生已经死了,静静地躺在那儿,我们可以更好地打量它那巨大的躯体了。塞姆的目光交替落在牛和我身上,做出一副难以描摹的嘴脸,摇着头。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您知道您打中它哪儿了吗?打得正是地方!这是个极老道的家伙,要是我,在发神经和它打一架之前,肯定得考虑十遍。您知道您是什么吗,先生?”
“是什么呢?”
“是天底下最莽撞的人。”
“啊哈,还没有人跟我这么说过。”
“那您现在总算从我这儿听到了,我不是命令您不要去碰野牛,躲起来吗?您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自己也不知道。”
“胡闹!您做事儿既没理由儿又不考虑,这还不是莽撞吗?”
“我想不是,还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那就得知道那是个什么理由。”
“也许是因为,您给我下达了命令,而我又不愿意让人支使。”
“原来如此!人家是为了您好,提醒您避开危险,您倒偏偏往危险上撞。”
“我到西部来,不是为了来躲避这儿的危险的。”
“好啊!可您还是个‘青角’,必须得小心谨慎。如果您不愿意听我的,您为什么偏要打这个大家伙而不找头母牛呢?”
“因为这样更有骑士风度。”
“骑士风度!这位‘青角’要充当骑士!太棒了,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嘿嘿嘿嘿!”
塞姆捧腹大笑,边笑边接着说:
“听着,先生,抛弃您这种愚蠢的虚荣心吧!一个真正的牛仔做事,不问是不是够骑士风度,而是问是不是有用。”
“今天就是这种情况啊。”
“今天!为什么?”
“我选公牛,因为它比母牛的肉多多了。”
他看了我片刻,脸上露出不解,惊异的神情,接着又豁然了。
“肉多多了?这个年轻人是为了肉才打公牛的,嘿嘿嘿嘿!我想,您大概连我的勇气也怀疑吧,因为我选了头母牛?”
“这倒没有,虽然我认为盯住一头强壮的动物更勇敢。”
“为了吃公牛肉吗?您多聪明啊,先生!”这头公牛肯定有十八到二十岁了,一张皮、好多骨头、筋儿,而它的肉硬得像鞣过的皮子,就算您烤上、煮上几天,也还是啃不动。每个有经验的牛仔都会选母牛不选公牛,因为母牛的肉更细,什儿更多。您看您这个‘青角’,我没空儿注意您,您是怎么莽莽撞撞对这头公牛发动进攻的?”
我就给他讲了一遍。讲完之后,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又摇摇头,最后要求我道:
“到那边把您的马弄回来,我们需要它来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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