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您像是个热爱真理的诚实家伙;可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相信您。您从来没有到过西部吗?”
“没有。”
“绝对没到过大西部?”
“没有。”
“也没到过美国?”
“从来没有。”
“或者还有一个国家也有像西部这儿一样的草原,而您到过那儿?”
“不,也不是!”
“那就见鬼去吧,您这个让人根本捉摸不透的家伙!”
“哦嗬,塞姆·霍肯斯,这就是您这样一个朋友给我的祝福吗?”
“哪儿的话,如果我在这种事上动了肝火,别生我的气!这样一个‘青角’来到西部,还没见过草长,听过虫叫,第一次骑马侦察,就让老塞姆·霍肯斯羞得脸红。要想冷静地对待这个,得在夏天做个爱斯基摩人,冬天做个格陵兰岛人才行,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像您这么年轻的时候,比您还要聪明十倍,现在我岁数大了,好像又蠢了十倍。对于一个有荣誉感的牛仔来说,这不是很悲哀的一件事吗?”
“您不用把它放在心上。”
“哦嗬,他来批评我了!我得承认,您说得对,可这是怎么来的呢?”
“这是因为我合乎逻辑地思考并作出结论。正确地推论非常重要。”
“推论?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进行推论。”
“我不懂,这对我来说太高深了。”
“我是这样进行推论的:如果印第安人成纵队前进,他们是想掩盖他们的踪迹。那两个印第安人是成纵队走的,因此他们想掩盖他们的踪迹。这您明白吧?”
“很明白。”
“由于有了正确的推论,我就有了正确的发现。——我想再给您讲一个推论,您想听吗?”
“为什么不呢?”
“您叫霍肯斯,这是‘鹰’的意思吧?”
“没错!”
“那么听着!鹰吃田鼠,对不对?”
“对,如果它抓住了田鼠,就吃了它。”
“那么推论就是这样的:鹰吃田鼠,您叫霍肯斯,所以您吃田鼠。”
塞姆张开嘴,呆呆地看了我半晌,随后发作了:
“先生,您想拿我取笑吗?这我可不容许!我可不是个小丑,让人在他的驼背上跳来跳去的。您竟说我吃老鼠,而且还是讨厌的田鼠,这大大地侮辱了我。我要求您赔礼道歉,您认为咱们决斗怎么样?”
“太棒了!”
“好!您上过大学,是不是?”
“是的。”
“那么您有决斗的资格。我会派我的七年级学生①去您那儿的,明白吗?”
①译注:塞姆本来想说的是决斗时的副手;在德语中,这个词(Sekundant)与文科中学的六、七年级学生一词(Sekundaner)十分相近,塞姆因不懂,将二者搞混了,故“我”用三年级学生和四年级学生两个词来挪揄他,塞姆依然不懂,听得云里雾里。
“明白,可是您上过大学吗?”
“没有。”
“那您没资格进行决斗,我会派我的三年级学生和四年级学生去您那儿,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他说,神情有些尴尬。
“那么,如果您不懂决斗的规则,甚至不明白您说的‘七年级学生’和我说的‘三年级学生’和‘四年级学生’是什么意思,那您就不能向我挑战。我要主动向您赔礼道歉。”
“怎么赔礼道歉?”
“我把我的灰熊皮送给您。”
他的小眼睛立刻重新放出光芒。
“可您自己还需要它啊!”
“不,我把它给您了。”
“是真的?”
“是的。”
“老天,我接受!谢谢,先生,非常感谢!哈哈,别的人会气愤的!您知道我会用它做什么吗?”
“什么?”
“一件新猎装,灰熊皮的猎装。我太高兴了!我要自己做这件猎装,我是个优秀的猎装裁缝。您看这件,我把它补得多好啊!”
他指着早已破旧不堪的口袋,那上面补丁摞补丁,都有铁板那么厚了。
“可是,”大喜过望之中,他又补充道,“耳朵、爪钩和牙齿归您。我做衣服用不着它们,而您是冒着生命危险得到这些胜利的标志的。我用它们给您做一串项链,我善于干这种活儿。您愿意吗?”
“当然。”
“那好,这样我们每个人都高兴。您确实是个能干的家伙!把熊皮送给了您的塞姆·霍肯斯!现在您不仅可以说我吃田鼠,还可以说我吃老鼠,我也会心平气和的。至于您的书嘛——我看,它们倒不像我开始想的那么糟,确实能从中学到好多东西。您真的也要写一本吗?”
“也许写好几本。”
“关于您的经历?”
“是的。”
“我也会出现在里面?”
“只有我最出色的朋友才行,”我点点头,“类似于给他们立一座文字的纪念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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