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路亚,哈利路亚!他复活了,他醒过来了!”塞姆欢呼着。
我转了转头。
“你们看见他用手摸脑门儿了吗?看见他又转了转头吗?”小个子喊道。
他俯身看着我,脸上放出喜悦的光芒,虽然浓密的胡子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可我还是看出来了。
“您认出我来了吗,先生,亲爱的先生?”他问,“您睁开眼睛了,您动了,您又活过来了。您认识我吗?”
我想回答,可不行,一是因为极度的虚弱,二是因为我的舌头沉得就像铅一样,因此我只点了点头。
“您听见我的话了吗?”他继续问。
我又点点头。
“你们快看他,看,看啊!”
他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斯通和帕克的脑袋。这两个好伙计的眼睛里闪着喜悦的泪花。他们要和我说话,可塞姆把他们推开了。
“让我来!我要和他说话!”
他拿起我的双手,按在他的胡子上大约是嘴的那个位置,又问道:
“您饿吗,先生?您渴吗?您能吃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呢?”
我摇摇头,因为我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需要,我这会儿衰弱得连一滴水都不能享受。
“不想?真的不想?上帝啊,这可能吗?您知道,您在这儿躺了有多久吗?”
我又略略地摇一摇头算是回答。
“三星期,整整三星期!您想想吧!您不知道您受伤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您烧得厉害,后来又得了破伤风。阿帕奇人要把您埋了,可我不能相信您死了,求了好长时间;最后温内图去找他父亲,酋长同意等您开始腐烂的时候再埋您。这我们得感谢温内图替我们说了话。我得去找他,把他叫来!”
我又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躺着,但不再是昏昏沉沉的,而是处在一种幸福的疲倦、快乐的平静之中;我希望就这么永远躺下去。这时我听到一阵脚步声。有只手触到了我,动了动我的胳膊。接着我听见了温内图的声音。
“塞姆·霍肯斯不会搞错了吧?‘老铁手’真的醒了吗?”
“当然,我们三个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甚至还用点头、摇头回答了我的问话呢。”
“那么这真是个不小的奇迹。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也许更好——他醒过来之后,还是得去死,因为他得跟你们一道被处死。”
“但他是阿帕奇人最好的朋友!”
“他两次打倒了温内图!”
“他只能那样!”
“‘老铁手’不是非那样不可!”
“不对!第一次他那样做是为了救你的命。如果你反抗,就会被奇奥瓦人杀掉。第二次他是不得不抵挡你。我们本来想主动投降,可是不能,因为你们的战士不听我们解释。”
“霍肯斯这么说,只是为了救自己。”
“不,这是真的!”
“你的舌头在撒谎。你为了免于一死对温内图所讲的一切,都只能让我们坚信你们是比奇奥瓦人还坏的敌人。你溜到我们那儿去偷听,如果你是我们的朋友,你就会提醒我们,那我们就不会在河边遭到袭击,又被绑在树上。”
“但你们要为克雷基·佩特拉的死向我们复仇,即使出于感谢不这样做,你们也会阻止我们继续工作的。”
“你们本来也不能继续工作。你找的借口连小孩儿都能看穿。难道你以为‘好太阳’和温内图像小孩子一样无知吗?”
“怎么会呢。‘老铁手’又晕过去了。如果他醒着并且能说话的话,他就会证明我对你讲的都是真话。”
“是啊,他也会像你一样扯谎。白人都是撒谎者和骗子。温内图只认识一个心地正直的人,这就是被你们杀害的克雷基·佩特拉。阿帕奇人几乎被这个‘老铁手’蒙骗了,他看到他那么勇敢、有力,很钦佩他。他的眼睛里似乎有诚实的光,温内图本以为可以爱他。但他也像其他人一样是个偷土地的贼。你们引我们上圈套,他不加阻拦,还两次用他的拳头打了我的头。大神为什么要创造这样一个人,却又给他一副坏心肠呢?”
他碰我的时候,我想看看他,可是我虚弱不堪的运动神经不肯听从意志的指挥。我的躯体像是由太古时代的物质组成的,根本就不能被感觉器官感觉到,因此也做不出能让人感觉到的动作。这会儿我听见温内图所下的结论时,能够抬动眼皮了。我睁开眼,看到他站在我旁边。他此刻身穿一件轻便的麻布衣服,没带武器,手中拿着一册书,封皮上印着大大的金色字母“Hiawatha”。看来,这个印第安人,不仅能够阅读,而且趣味十分高雅!郎费罗的著名诗歌拿在一个印第安阿帕奇人的手里!这我连做梦都想不到。
“他又睁开眼睛了!”塞姆这时喊道。温内图转向我,再次向我走过来。他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我的眼睛,随后问道:
“你能说话吗?”
我摇摇头。
“你身上疼吗?”
还是同样的回答。
“对温内图要诚实!死而复生的人不会撒谎。你们四个人真的曾经想救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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