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所有去抓我们的战士都回到这儿了吗?”
“是的,所有人。他们住在石堡附近。”
“奇奥瓦俘虏也还在吗?”
“也在。本来他们应该被处死,任何一个部落都恨不得处死他们。但克雷基·佩特拉曾是我们的老师,他给我们讲了大神的慈悲。如果奇奥瓦人交出赎金,他们就可以回家。”
“我的三个伙伴儿呢?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他们在一个和这儿差不多的地方。”
“绑起来了吗?”
“没有,用不着,因为他们不可能逃跑。”
“他们怎么样?”
“他们没有受罪,因为要上刑柱处死的人,得身体强壮才行,这样他受折磨的时间更长,否则就算不上是惩罚。”
“他们要被处死吗?”
“是的。”
“我也要被处死吗?”
“是的。”
她的话音中没有一丝难过。这个美丽的女孩儿难道如此无情吗,连一个人被活活折磨死都不能触动她?
“告诉我,我是不是能再和他们谈一次话?”
“这是不允许的。”
“也不能从远处看他们一眼吗?”
“也不行。”
“那么至少我可以给他们送个信儿吧?”
“这也是被禁止的。”
“如果只告诉他们我怎么样了呢?”
她考虑了一会儿。
“‘丽日’要去请求她的哥哥温内图,让他允许他们知道你的情况。”她终于说道。
“温内图会到我这儿来吗?”
“不会。”
“但我得跟他谈谈!”
“他不想跟你谈。”
“我要跟他说的话非常重要。”
“对他重要吗?”
“对我和我的伙伴们。”
“他不会来的。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告诉他,可以让‘丽日’替你转告他吗?”
“不,谢谢你。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是如果他太骄傲,不愿意同我说话,那么我也有我的骄傲,不通过一个信使同他谈。”
“直到你死的那一天你才能和他说话。现在我们要走了,如果你想要什么,就发个信号,我们听见了,马上就会有人来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陶土做的哨子递给我,然后就同那个老妇人一起走了。
我的处境难道不是非常奇特吗?我病得要死,得有人好好照料我,使我有足够的力气被慢慢地折磨死!要我死的人,让他自己的妹妹来照料我,不是让一个干瘪的印第安老妇人!
我大概用不着说我同“丽日”的对话并不像读起来这么流畅吧?我说话很费劲儿,并且很痛苦。我说得很慢,中间还得经常停下来休息一下。这使我筋疲力尽,两个女人一走,我立刻又睡着了。
几小时后我醒来时,觉得非常渴,并且饿得要命。我试了一下那个小东西,吹了一声哨儿。那个老太太立刻就把头伸了进来,她肯定是一直在门口坐着。她问了句话,可我只听出“伊沙”和“伊施特拉”两个词,但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问的是我要不要吃饭喝水。我做出吃和喝的样子,她不见了。不久,“丽日”拿着一个陶碗和一把勺子来了。她在我铺前跪下来,一勺一勺地喂我,就像喂一个还不会自己吃饭的孩子一样。阿帕奇人通常是不用这样的餐具的,死去的克雷基·佩特拉大概在这方面也是阿帕奇人的老师。
碗里盛的是搀了玉米面的很稠的肉粥,印第安的女人们艰难地把玉米粒在两块石头之间磨成面。克雷基·佩特拉给“好太阳”家做了个手推磨,后来他们引我去看过。
吃比喝还要困难。我疼得几乎忍受不住,每吃一勺都恨不能叫起来。但是肚子要吃,如果我不想饿死,就得吃些。因此我努力地不去注意我感到的痛楚,但还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丽日”注意到了,当我好歹吃完了最后一勺的时候,她说;
“你虚弱得都快要倒下去了,可你仍然是个坚强的人,是个英雄。如果你生为阿帕奇人,而不是一个爱撒谎的白人该多好啊!”
“我不撒谎,我从来就不撒谎。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
“‘丽日’很想相信你,但是只有一个白人说真话,就是克雷基·佩特拉,我们都爱他。他是个残废,可头脑却很清醒,心地善良美好。他没有杀害你们,你们却把他杀害了。所以你们得死,为他陪葬。”
“怎么,还没有埋葬他吗?”
“没有。”
“但他的尸体不可能保存这么长时间啊!”
“他被保存在一具很结实的棺材里,空气进不去。你临死之前能看到那具棺材。”
她这样安慰了我一下,就走了。对一个要被处死的人来说,能看看另外一个人的棺材居然也成了个安慰!顺便说一句,我根本没把自己即将被处死当回事,恰恰相反,我坚信自己一定会活下去,因为我有个可靠的证据能证明我们是无辜的,那就是我救温内图时从他头上割下的那络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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