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
“包括马、武器?”
这下他对我发起火来。
“‘好太阳’说了,所有的!你没长耳朵吗?一只癞蛤螟想和雄鹰比赛飞翔,还问如果赢了能得到什么!如果你游泳也像问问题这么蠢,阿帕奇人的酋长就要觉得羞耻,因为他没让一个老太太做你的对手!”
我们穿过人群,走向佩科河的河岸。我走过“丽日”身边时,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她用目光同我做最后的诀别。印第安人跟在我们后面,随意找地方站着,好舒舒服服地看一场好戏。
我很清楚自己处境极其危险,不管我怎么游过河——直着,斜着,或是之字形,这样我都得失败,首长的战斧肯定能击中我。只有一条路可走——潜水。还好,在这方面,我不是个“好太阳”想象中的半瓶醋。
但我也不能只靠潜水,我还得冒出头来喘气,这样就把脑袋暴露给斧子了。不,我根本就不能再浮出水面,至少不能在印第安人眼皮底下浮出来。可该怎么做呢?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河岸,满意地发现,这个地方能帮上我的忙。
如前所说,我们是在开阔的沙地上,但是在它向上游延伸,与树林的交接处,离我只有百来步远,再往上,佩科河拐了一个弯儿,看不见了。沙地向下游延伸的尽头处离我大概有四百步远。
如果我跳到水里后不再露头,人们肯定会认为我淹死了而去寻找我的尸体,那一定是在下游,因此我若想得救就得向相反的方向游,即向上游游。我看中了一个地方:河水冲刷那儿的河岸,使它悬空突出,我要是在那儿暂时躲一躲,那是再好不过了。再往上,河水冲来许多树木枝权,也能很好地为我充当掩体;但我先得装得害怕一点儿。
“好太阳”脱得只剩下一条印第安式的很轻便的裤子。他把腰带上别着的东西都拿下来,再插上战斧,然后向我招呼道:
“可以开始了,跳下去!”
“能让我先试试水有多深吗?”我胆怯地问。
“好太阳”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微笑。他喊人拿过一支长矛来,有人给我拿来一支,我把它探进水里,触不到底。这让我很满意。我身后响起一片不以为然的嘀咕声,这说明我已经达到目的了。只听塞姆的声音喊道:
“看在上帝的份上,您最好还是回来吧,先生!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让他们折磨死我们好了,总比看到这副惨相好些!”
一个念头在我心中油然而生:“丽日”此时此刻会怎么想我呢?我转过头。唐古阿脸上的每块肉里都是嘲讽;温内图抬起了上唇,露出牙齿,他为自己曾同情过我而感到气愤;他的妹妹则垂下眼睛,再也不看我一眼。
“阿帕奇人的酋长准备好了!”“好太阳”盛气凌人地对我说,“你还犹豫什么?”
可唐古阿认为还得添油加醋一番,他讥诮地喊道:
“放了这只青蛙吧!饶他一条命!这么个胆小鬼,哪个战士都不该碰他!”
“下去!否则我立刻就砍断你的脖子!”
这下我装出胆战心惊的样子,站到河边,先把脚,又把小腿伸进水里,就像想要慢慢地滑进水里去那样。
“下去吧你!”“好太阳”又是一声喊,在我后背上踹了一脚,却正中了我的下怀。我慌乱无助地举起胳膊,发出半大不大的一声惊叫,“扑通”一下进了水,于是这场装腔作势立刻就到头了。
我触到了河底,扎了个猛子,在水下向上游的河岸奋力游去。紧接着我听到了身后的响声,是“好太阳”跟着我跳下来了。我后来得知,他本来想让我先游上一段,把我赶向对岸,到那儿再让我中斧。但由于我表现出胆怯,他放弃了这个打算,而是紧跟着我下了水,想只要等我一露头,就砍死我——我这么个软蛋,赶快解决掉算了。
很快我就游到了突出的河岸那里,浮出水面,但头只露到嘴为止;没人能看见我,除了酋长,因为他在水里。令我高兴的是,他的脸正冲着下游。我迅速地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潜到水底,继续游。随后我游到了堆积起来的枝枝权权那里,冒出头来呼吸。树枝完全挡住了我的头,我可以在水面上呆一会儿。我看到酋长浮在水面上,就如一头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猛兽。现在我还有最后、也是最长的的一段路:要一直游到森林开始的地方,在那儿,河岸上的灌木枝条垂进了水里。我成功地到了那儿,在灌木丛的掩护下,爬上岸去。
现在我得去前面提到的河流拐弯处,再从那儿游往对岸。我很快就跑到了那儿,在这之前,我透过灌木丛,观察了一下那些上了我的当的人们:他们站在岸上,挥舞着胳膊大呼小叫,而“好太阳”还在水里游来游去,等着我出现,虽然我根本就不可能在水里呆这么久。塞姆·霍肯斯现在是不是想起我说过,如果我淹死我们就得救了呢?
我继续在林子里尽可能地快跑,直到跑过了佩科河拐的那个弯儿。在那儿我又下了水,顺利地抵达了对岸,不过这是我装腔作势的结果,也就是说,多亏了印第安人认为我怕水,游泳游得很糟糕。如我所说的,这是个笨主意,他们却上当了,因为以他们迄今为止对我的了解,没有什么理由该认为我是个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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