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对这两个奇怪的家伙觉得可笑。瘦长的肉体和胖胖的灵魂是一幅二位一体的宝贵形象,这个二位一体既不可分割,又常常不一致。
关于奖赏的讨论只在我们中间进行,不让乌塔人听见。他们也可能相信并且到处散布,说老枪手在一天中猎获了四只灰熊。自从我们把他们捆绑了以后,我们和他们就保持沉默,既不互相交谈,首领也不与我们讲话。我们倒是求之不得,因为昨天夜里我们睡得很少,需要休息。为了简化营地的照明,只点了一大堆火。我们在火边做饭。我们的晚饭吃烤熊肉。吃饭时,大家轮流站岗。我请求第一个值岗,伤口今天比昨天痛,不过,我没有说。我想晚一点好好睡上一觉。
关于站岗放哨,我们作出了一个规定。这样的规定在野蛮的西部还没有过,这就是:俘虏也参加。我们一共有60匹马。这些马在夜间拴在一起。乌塔人可以承担它们的看守任务。每小时我们给他们的两个人松绑,让他们站岗。站完岗以后,我们再把这两个人捆绑起来。对我们来说,这是不危险的,他们没有武器,而且他们知道,我们早上会让他们恢复自由,没发现他们有什么不满情绪。
同伴们休息的时候,老枪手坐到我身边来说:
“请允许我和您一起值岗吧。我睡了一晚,还很兴奋,就像河里的鱼儿一样。我们的会见使我感到非常高兴,也使我保持清醒的头脑。我们今天上午讲述了一些情况,但是与您单独在一起,则是另一码事。您到过杰斐逊城华莱士家里,您没有看见他还和别人在一起?”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我回答。
“您是他的客人?”
“他要把我当做客人,我拒绝了。”
“为什么?”
“如果我是客人,我们就会过多地谈论您。而我除了您现在的目的地和路线以外,并不想知道别的情况。”
“就谈了这些?”
“是的。”
“谢谢您,老铁手。”
“不用谢。您相信我谈过只有在您死去的情况下才能谈论的问题吗?”
“不相信,决不相信。但是,华莱士可能在您面前多说了一些话。和您谈话,都觉得愉快。我自己就有这种体会。”
“我向您保证,没有一句话是涉及机密的。”
“我相信您,先生。请相信我,只要允许我说话,您一定是第一个听众。不过,在某些情况,我不得不保持沉默。”
“我知道,您是相信我的。因此,我无论如何要提一个问题。”
“请说出来吧!”
“您真的无论如何必须保持沉默?”
“现在还不允许我说话,不过,总会有机会允许我说话的。”
“嗯。我觉得有责任作一点说明。我遇到过被迫保持沉默的情况,不说真话。其实,这是一种罪过。希望您的沉默不属于那种情况。”
“我是清白的,没有任何过错的。”
“您现在的旅途仍然与那种秘密有关?”
“我的全部旅途都与它有关。”
“我猜想,您是想寻找一件东西,寻找某个人,想把某种神圣的东西隐藏起来。您想想,我在美国和西部跑了多少地方!难道连我也根本不可能得到您的重要情况?难道我根本不可能给您一次指点?难道我根本不能得到您的一点点暗示?”
“不能,这是不可想象的,先生。我心中的东西,离您非常遥远,您是永远不可能接触到的。”
“我永远接触不到?好吧,万一有回旋的余地,万一我接触到了,怎么办?”
“不会有这种情况,相信我,这是不可能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帮助您,把您肩上的重担卸下来。”
他很快离开了我,并且用几乎生硬的口气说:
“重担?先生,我没有负担。我请求您别来触动我的内心,您是不会让我说话的。”
“说什么话,亲爱的朋友?我根本没有想引诱您说出您想保密的话来。我纯粹是出于内心的同情,不是出于好奇。我给您这个保证,我想,您是会相信我的。”
“我相信。不过,我现在累了,想躺一躺。祝您晚安!”
“晚安。”
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躺下。难道他突然觉得累了?这是不正常的。他本来是一定要找我的,怎么会把我真心实意的关怀当作逼迫呢?怎么会拒绝我好心的帮助呢?这个对我采取拒绝态度的人,装作受到侮辱的样子。他这种善良的德国心肠忍受着越来越大的痛苦。谁保守着某种秘密,也许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秘密,谁就不能称为是幸福的人。任何遇到不幸的人都需要爱惜和原谅。朋友生硬的拒绝态度,是令人遗憾的。
我站岗完毕的时候,把两个值岗的乌塔人重新捆绑好,叫醒阿帕纳奇卡,要他接我的班。我累了,但是还是绞尽脑汁,长时间地琢磨那个禁止向我透露的秘密。在睡梦中,我梦见了高山上的石墓,听到一个女子诉说她的瓦瓦·德里克的声音。我还梦见那个坟墓,坟墓周围进行战斗的人影,早上醒来的时候,却一个也记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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