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我,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锤子和凿子。”他毫不在乎地回答。
“你这一下可真要锤断他的肋骨了,要么就是凿进他的胸膛。”
“会的,不这样又用什么呢?”
“用石膏剪、石膏刀或者适当的锯子,使用时要看绷带的位置和强度。”
“骨锯放在我的筐子里,我去拿来。”
“把我的小伙伴也带来!他可以帮助你,因为我现在还不行。”
哈勒夫来的时候,我给他打了几个手势,他就明白了。这是一件艰苦的工作,要一直工作到把“模特”从所有的绷带中解脱出来。天色已晚,必须点灯。这个可怜的人没有吭一声。医生除把他能够脱日的部位统统裹上以外,还给他的嘴上了卡子。最后一根绷带解开以后,这个可怜的模特对我说:
“谢谢你,长官!”
然后,他一个箭步蹿到了门外。
“站住!”胖医生大叫一声。“我还需要你!重来一遍!”
可是,这叫喊声没有起作用。
“他还是跑了。”大夫悲叹了一声,“我拿着这些漂亮的石膏、棉花和棉织品有什么用?”
“让他走吧!”我提醒他,“你想什么?这一大桶石膏足够粉刷两栋楼房。我只需要一小部分。我看,现在是给我上绷带的时候了。”
“好,好,长官!我马上开始。”
“且慢!要完全按我的指点做!”
这个人是个火性子。在包扎过程中,我对他述说了他已经开始采用的疗法。包扎完毕,他说:
“是的,这当然完全是另外一种疗法!我现在再去请试验病人,明早还把他弄到这儿来。”
“你想什么时候给他上绷带?”
“今天晚上就上。”
“我的老天爷!他是不是一直要躺到明天?你会把他弄死的。如果你要在他身上做试验,你不能把所有的肢体同时上绷带,只能绑他的某一部位,而且只要绷带坚硬,就要马上给他松绑。另外还要注意,绷带要开窗。”
“有什么用?”这位好奇者询问。
“为了观看和治疗各个部位。你没有教师,也没有教科书,你必须独立思考和试验。”
“长官,留在这儿给我上课吧!这个地区所有的医生都会成为你的学生。”
哈勒夫笑着说:“你今天下午学得够多的了,现在你看着,看我们是怎么帮助你的。”
“你们如果没有时间,那我就只好放弃学习。是的,我今天确实学了非常多的东西,真不知道怎样感谢才好。钱你们又不要,我给你一个纪念品,长官,你会喜欢的。”
“什么纪念品?”
“好几个装着酒精的玻璃杯,里面的每一种绦虫和肠虫都是我非常喜爱的。但是,我衷心地献给你。”
“谢谢你!只可惜带着玻璃杯旅行不便。”
“很抱歉。但是你应该看到我所拥有的东西:骨骼。我亲自把这些骨头刮下来煮沸,洗涤和漂白。”
“对此,我也表示感谢。你看到,我无法把骨骼放到马背上去。”
“这当然也是实话。那么,我至少要按法兰克方式热情地与你握手。”
与大多数胖人一样,这位医生从根本上说,是一个快活人。他好学,懂得要感谢别人,并且从下午起完全变了样。我邀请他与我们共进晚餐,他感到幸运。晚饭后,我们依依惜别,就好像是多年好友一样。他的脚夫们只好久等,直到分手时才把东西抬走。不过,这次担架上抬的不是“模特”,而是器械和那件坚硬的长袍。他要把它当做公司的招牌。
这一晚上的剩余时间是在聊天中度过的。我们谈的是今后几天怎么办。我决心不管脚是否康复,都要启程。不能让我们要追赶的那四个人舒舒服服地遥遥领先。否则,我们可能找不到他们的足迹了。是哈姆德·埃尔阿马萨特在埃迪尔内交给我的纸条上,有一段话:
“发给卡拉诺尔曼客栈的十万火急消息,发往梅尔尼克集市!”
梅尔尼克在我们的后面。到今天为止,我们一直跟在哈姆德兄弟后面,却不知道这个卡拉诺尔曼究竟在何处。无论如何,这个地方是他的目的地,而且这俩兄弟很可能在那儿会面。他们的意图很坏,我们要有所防备。因而,我们骑马。如果我们让他们领先较多,我们的目的就不容易达到。所以,明天我们一定要赶路。
哈勒夫把我当做病人,要求好生照料我。奥斯克和奥马尔却同意我的意见。奥马尔让我们听沙漠复仇誓言:
“以血还血!我发誓为我死去的父亲报仇。我一定恪守誓言。如果你们明天不同行,我就只身追踪。只要我的刀还没有插入刽子手的心脏,我就不歇息。”
这声调粗野,不近人情。作为基督徒,我相信“爱你们的敌人”的美训,但是我想起了那个时刻,他的父亲,我们的领袖陷进船舱里可怕的盐层下面,我就觉得必须不惜代价参加这次行动。我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奥马尔的方式,也只有在这个时刻,才会选择这种方式。我无论如何不能容忍野蛮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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