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_老乐【完结】(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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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在学校里一天比一天老实,慢慢成了受气包。冬天有的同学专门往石头脖子内塞雪球,更有甚者,以往石头拿他当马骑的一个比石头小两岁的瘦男生,竟敢站在课桌上向石头头上撒尿。石头忍无可忍地瞪了瘦男生一眼,瘦男生马上警告他:“你敢打俺,俺回去告诉你大娘。”石头没辙了,只有忍气吞声地擦擦头了事。

  有一天放学晚了,石头放学后没割满一花篓青草,被他大娘发现,顿时火冒三丈,操起搠在牛棚墙上的铁锨向石头打击,啪!铁锨头重重地落在石头的脊梁上,将石头打出五尺远,趴在地上满口流血,脊梁上像用烧红的烙铁烫的一样,起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铁锨头印。心疼地石开春扭扭头落了一地眼泪。

  第二天石头上学去了,天黑没有回家,因为他把那尿了他一头尿的瘦男生叫到没人的地方打了个乌眼青。

  石头辍学了,流浪在异乡行乞,夏天好办,白日里要饱肚子,黑家在田头地边,破庙里都可以过夜。冬天就难熬了。石头离家出走时只穿着一身单裤汗褂,三九天冻死牛,石头饥寒交迫,被冻僵在一个村口的磨道里。被磨面的人发现,抬到自己家的热炕上将石头暖过来,侥幸未被冻死。在大伙的再三追问下石头才道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和家庭地址。其实并不远,没出邢武县,有人捎信给石开春,在妻子的同意下将石头接回了家。

  四三年大灾荒,天灾人祸,狼烟四起,尸骨遍野。石头跟着大伯石开春撇家舍业下了口外,在煤窑上当了一年多煤黑子,日本鬼子投降前夕回了家。大娘已经去世。

  日本鬼缴械了。

  任平县土匪头子独眼龙被政府镇压了。

  石头入了党,参加了农会。

  高建国筹建双吕区时将苦大仇深的石头召来到区政府当了征管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石头的性格虽然被风刀霜剑削去了凌角,处世待人比小时候圆滑了许多,可骨头还是硬的。

  吃过黄莲的人,知道苦是什么滋味,更珍惜幸福的新生活。四六年石头娶了媳妇,第二年喜得贵子,第四年又添千斤。石头的日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美中不足的是妻子在生了闺女以后,由于和邻居发生了一次矛盾,吵了一架,心胸狭窄想不开,得了神经分裂症,发作起来疯疯颠颠,傻话疯话说起来没完,哭笑无常。经过半年多的治疗,目前病情基本稳定,但走向了反面,跟谁也不说话,只知道没黑家没白天的干活。

  石头的妻子人长得浓眉大眼白净文秀,身段真是杨柳细腰,刚结婚时,苗条得就像路旁的一棵一人多高的娇慵怠情的小杨树条。她怀孩子时的身材更是奇特,九月怀胎,就像小树苗上挂着一个沉重的包袱,真难想象她骨盆怎能承受住胎儿的压迫。

  石头深知一个共产党员的职责,把整个身子都扑在革命工作上。在双吕区任征管员三年,十个自然村,四千多户人家,每家的生活细节都记在他的心坎上。特别是每年春节,哪家没有白面包饺子,他就把小麦送到炕头上。每年青黄不接的季节,他做到保证家家有饭吃。到麦收后,赊过区里粮食的,农户都能主动地背着麦子去双吕兑还清,根本不用石头挨家挨户去催缴。

  夕阳徐徐落下,石头接到赵区长的指令,风驰电掣般地从县城赶回双吕,在送走最后一抹阳光的时候,石头进了双吕粮站的大门。

  “石站长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正在粮站办公室陪着郑美娟谈笑的张玉娆,见石头满头大汗地进来,开着玩笑说。

  “免礼,跪安吧!”石头拿衣襟擦着汗,嗔着脸指着站立起来的张玉娆说。

  “哏儿哏儿哏儿!”郑美娟撒了一屋子铜玲般的笑声。

  张玉娆哪能吃亏,学着唱戏里边的道白腔说:“吾儿来了,路途劳累,安息去吧!”

  “哏儿哏儿哏儿!”

  “嗯!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谁放屁来,屋里好臭?”

  “屋里不臭,是酸,谁家的咸菜缸没盖盖儿?”石头左右瞧瞧吸溜一下嘴角的白唾沫。

  “哏儿哏儿哏儿!”

  “别逗了。”石头坐下长出一口气,说:“唉!有你在这儿俺就放心了,这十几里地真耐走,出了一身汗。”

  “你的后腿像兔子一样长,十几里地算什么?”张玉娆说:“石站长,你们粮站有事就拉俺这公差,俺成了你们的预备役了,今格你是请客还是发补助?”

  “俺请客,请抽烟。”石头递过烟袋。

  “谁抽你哪臭烟?”张玉娆将他的烟袋夺过来丢在桌子上,说:“抽烟的人嘴像茅坑子,嗓子似破烟筒,手酷似鸡爪子。吸烟有什么好。”

  “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你不抽俺抽。”

  “你敢抽烟俺马上就走,一会儿也不在你这呆,好好的一屋子空气,叫你给弄得乌烟瘴气。”

  “别走!俺不抽还不沾?美娟,黑喽粮库里检查了没有?”

  郑美娟回报说:“你来以前,表姐和俺做着伴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问题,就是没开仓库。表姐说姚联官鬼心眼多,万一仓库里有什么问题怕说不清。给你,这是姚联官临走时留下的钥匙。过晌午来了两个籴玉米的,俺叫他们赶明早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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