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山出事的那天下午,韦玉秀正挺着个大肚子在自家地里艰难地干着活,一个村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玉秀,玉秀,别干了,快去看看吧,你家男人出事呐。”
“啊,什么事?”韦玉秀甩下锄头就冲上了田埂。
“哎呀,你别问那么多了,快跟我走吧。”
当韦玉秀坐着村里唯一的一台拖拉机,一路颠簸着来到采石场时,一眼就看到采石场的门口,血迹斑斑的白布下盖着的一个人体。
有人将韦玉秀扶下拖拉机,韦玉秀靠着拖拉机站了好久,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在周围人的提醒下,韦玉秀才一脸苍白,木呆呆地一步一步挪向白布盖着的尸体,就在这一刻,韦玉秀的心里还抗拒着这个事实。
不!不会的!
不是山哥!
那绝对不是山哥!
他是不会丢下我们娘儿俩不管的。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它打破了韦玉秀一切的希望。有人揭开了血迹斑斑的白布,浓酽的、中人欲呕的血腥味“嗡”地一下直扑韦玉秀,经血腥味的刺激,韦玉秀的头脑才真正清醒过来,暴露在阳光下的那团扭曲、模糊的血肉,还依稀看得出许山的影子,韦玉秀“哇”地一声大叫,在泪雨中象面团一样软塌了下去。
采石场的老板赔给韦玉秀几百元钱后,当天就草草地将许山下了葬,埋在村旁的坟山上。韦玉秀不哭,也不闹,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任由别人摆布着。
许山死后,韦玉秀也不下地干活了,每天一早就傻愣愣地坐在自家的门槛上,两眼茫然地盯着坟山的方向。直到有一天,隔壁的老婆婆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迈着颤巍巍的步子走到韦玉秀身边坐下,韦玉秀的眼睛依旧没离开坟山的方向,喃喃地说:“他走了,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她的语调是那么清晰而平静,她似乎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接着,她的嘴唇抽动,用一只胳膊挡住了双眼。老婆婆长叹一声,将韦玉秀轻轻揽住,韦玉秀靠在老婆婆的怀里,放声痛哭了起来。
老婆婆摸着韦玉秀的头发说:“好了,哭吧,哭吧,哭出来你就会好的。唉,孩子啊,小山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里的孩子着想啊……”
此后,韦玉秀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但是,她的脸上却永远失去了笑容。一个多月后,韦玉秀独自在地头干活时,腹部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难忍的阵痛,倔犟、坚强的韦玉秀咬着牙,就在田边的草垛上生下了不足月的小小的许嘉。
2
许嘉是喝着米汤长大的,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来就没享受过童年的欢乐。当其他的孩子还绕着父母的膝头撒娇时,四岁的小许嘉就必须每天早起晚睡,用她那单薄的肩膀挑起照顾这个家的重担。因为,在许嘉刚满四岁的时候,她的母亲韦玉秀就得了不知名的重病,由于无钱看病,母亲韦玉秀只能每天支撑着身子干点轻活,家里的生计全靠母亲韦玉秀的一双巧手来维持。
许嘉七岁那年,本该上学的她,因为家里这种贫穷的状况,还是只能呆在家里。尽管懂事的小许嘉从不向妈妈提出要上学的要求,但是,母亲韦玉秀却看到,每天早晨,小许嘉总会偷偷地扒在自家门边,渴望的眼神目送着从自家门前经过,高高兴兴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小伙伴们。
一个秋天的早上,小许嘉从睡梦中醒来就不见了妈妈,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小许嘉又不在意地忙起了家务。
妈妈这么早就到集市上去了。
唉,要是爸爸还在就好了。
妈妈就不用这么累了。
我也可以念书了。
爸爸长得什么样子呢?
妈妈老是说我长得很象爸爸,真的吗?
时近中午,母亲韦玉秀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个子不高、结实的男人。韦玉秀的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苍白得透明的脸上透出一抹氤红。
那个男人进门一眼看到许嘉,他马上笑着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你就是嘉嘉吧,我常听你妈妈提起你。我叫鲁阿贵。”
许嘉眨巴眨巴眼,笑着叫了声:“叔叔好。”
鲁阿贵嘿嘿地笑了起来:“这孩子真乖。”
母亲韦玉秀略带羞涩地对鲁阿贵说:“阿贵,我要跟嘉嘉说几句话,你在这儿等一会。”
鲁阿贵会意地点点头,看着韦玉秀将许嘉牵到了里屋。
韦玉秀在床上坐下,许嘉靠在妈妈身上,韦玉秀拉起许嘉的小手握在她的掌心中:“嘉嘉,妈妈跟你说件事。”
许嘉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到妈妈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懂事地轻声说:“妈妈,您说吧,嘉嘉听着呢。”
“唉,我可怜的孩子,妈妈知道你从小就羡慕人家有爸爸,妈妈也知道你很想念书,可、可妈妈没用,妈妈不能……”说到这儿,韦玉秀眼里掉下大颗大颗的泪珠。
许嘉也流下泪来,她伸手抹去妈妈腮边的泪水:“妈妈别哭,妈妈别哭,嘉嘉其实不想念书。”
韦玉秀一把将许嘉搂进怀里:“嘉嘉,你不要骗妈妈了,妈妈知道你心里想的。妈妈现在可以送你去学校了,因为妈妈给你找了个新爸爸,妈妈今天一早到镇上,就是跟他去办登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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