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设法抬起了一只手,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瞥见了俯在自己上方的那个人影。但是那张脸上戴着一具毫无特征的面盔。他开始无法控制地战栗起来。那个模糊的身影直起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盖尔目送长途汽车离开,然后看了一眼表,6:21。她早到了二十分钟。她觉得两腿僵硬,最好往肺里灌进点新鲜空气。她太兴奋了,没法在车站等雷来,决定直接去通往美索不达米亚路的那条小巷子。
开始下雨了,她加快了脚步。走过第二座桥,她跑向树阴下,然后猛冲向水车。那是工业革命的遗物,如今是一处遗址的一部分。巨大的木轮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水从不再移动的叶片上冲刷而过。大雨一泻如注,泼溅在小路和树木上,和水车旁那条狭窄的河道里急淌的水流一起争先恐后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盖尔往上拽了拽背包,以减轻肩膀的疼痛,然后她猛地弯下腰,倾盆大雨浇在了她的头上。
某些东西让她不禁抬头看去。十码开外,是一幕超现实主义的舞台造型。一个看起来像个大麻袋的物体染成红色丢在地上,旁边站着一个男人,身上穿着一套湿漉漉的反着光的塑料外衣。一个面盔遮住了他的脸,一个塑料头罩盖住了他的头。她可以看见那男人的手里拿着一个锥形的金属物体,正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
大概有两秒钟,盖尔被钉在了原地。然后,突然一阵理性的急流,她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地上那个大麻袋就是雷蒙德,他的身体,了无生机地浸泡在鲜血里。穿着塑料外衣的男人已经发现了她。
盖尔一把扯下肩上的背包,把它扔在地上。然后她转身就跑,心里充满一种原始的恐惧,惊骇一直涌到了她的喉头。她尽可能快地向水车旁的小路跑回去,快到几乎可以救了她。但是侍僧的反应更快一筹。就在盖尔看清事实、扔掉背包的一瞬间,侍僧几乎就已经越过了两人之间那十码距离。
盖尔向小桥跑去,她沉重地呼吸着,跑得比这一生中任何时候都快,肾上腺素注满了她的血管。她跃上小桥,抓住木栏杆来平稳自己的身体。但是桥上的木板都被雨水浸透了。刚跑到一半,她的右脚就踏进了一片泥泞,人沿着木板就滑了出去。她几乎已经设法保持了平衡,但是正当她以为自己可以踏上尽头的草地时,她的腿屈服了。她四体朝天地摔了下去,整个人都撞在了栏杆上,顿时,一阵疼痛的战栗撕裂了她的全身。
第47节:春分(47)
侍僧迅速靠近了她。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又踢又挣。盖尔设法去咬他的胳膊,但是牙碰到的只是坚硬的塑料。他用膝盖将她压在了地上,她试图尖叫,但是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她的胃里涌出一种原始的动物的咕哝。侍僧在口袋里摸索了一番,拉出一卷厚厚的带子,然后用训练有素的手指粗鲁地将带子缠在了女孩的手腕上。他往她的嘴上也绑了一条,然后又牢牢地缠住她的脚踝。他的膝盖仍然抵在她的胸上。
侍僧站起身来,低头看向盖尔,脸上滑过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她只能透过面盔看见他。然后他看看自己的手表,6:31。他得再等四十三分钟才能开始履行程序,这也就意味着这女孩可以多活一会儿。他突然感到一股刺激的颤抖涌上他的脊骨。“还有足够的时间来玩玩。”他压着嗓子说。
牛津,3月30日,晚上9:15
汽车行驶在奥克本斯路上,在伯特雷那些带露台的房子后面,他们能看见一条一条的阴暗的紫色的天空。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菲利普正在思考前方的任务,他的恐惧感越来越浓;而劳拉也一直不能驱散心中的念头,另一个女孩的尸体就躺在他们附近的某个地方,她的胆囊被摘除了。
菲利普将车拐下主路,开进市中心西侧的“小门”附近一个免费停车场。这里离the Trill Mill Stream那两个不太明显的入口大概二十码远,就在一座现代化写字楼旁的草地边上。
菲利普走出汽车,从行李箱里拉出一个大帆布袋,把它递给劳拉。然后他又取出一个帆布背包,背到肩上,之后关上行李箱。这里很安静,他们沿街向前走去,穿过一扇门,走上了一片草地,视线所及一直空无一人。一排矮树丛遮掩着溪流的入口。
The Trill Mill Stream的某些部分曾经是敞开的下水道,因此成为了健康的公害。不过在19世纪中期,地面以上的部位都被遮盖了起来,上面还盖了一些建筑物。直到20世纪60年代,它对某些勇猛的探险家来说仍深具吸引力,后来牛津市议会决定不再对公众开放它,并将两端都用沉重的金属栅栏封闭了起来。
栅栏上有个小门,是用来进行检查和维护工作的。一条粗重的链子和一把挂锁垂在门闩上。隧道大概有十英尺宽,五英尺高。墙壁泥泞潮湿。河水也就十八英寸深,它从洞中流出来,流进一条粗大的金属管,管子以一个微小的角度埋在土里,然后消失在草丛中。
劳拉扔下帆布袋,菲利普也把背包取下,放在了草地上。
劳拉做了个鬼脸。
“恐怕你得陪我进去,”菲利普回应她,“我们没有别的选择。”然后他打开背包。
劳拉蹲在他的身边。
“两把手电,还有一包备用电池,火柴,手机备用电池,尽管我不知道进入守护者入口之后是否还有信号。一段绳子,一把瑞士军刀,水,饼干,两件备用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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