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怎么样,这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个大大的意外。自然界的运行就是这样的,它不是按照人们所知道或规定的方向去发展,而是按照自然本身的意愿去发展的。而先验论只不过是对天使而言的理论,对人而言,只不过是荆棘和藤鞭。
范·黑尔辛的手撑着眉头冥思苦想,似乎想和全能的上帝对话。亚瑟脸色发白,坐在那里喘着粗气。我自己愣了半天,疑惑地看着别人。
昆西·莫里斯习惯性地紧了紧自己的腰带。我很熟悉他这个动作,在我们过去狩猎的日子里,这个动作意味着“行动”。
哈克尔夫人脸色白得可怕,将她头上的那个疤反衬得好像要着火了一般。她温柔地合起了自己的双手,眼望着上方开始祷告起来。
哈克尔笑了,这实际上是一种绝望的苦笑,但他的行动同时又说出了他的内心情感,因为他的双手紧紧抓住了那把大反曲刀的刀柄,不肯松手。
“下一班到加拉茨的火车几点发车?”范·黑尔辛问我们。
“明天早上六点三十分!”我们吃了一惊,因为这是哈克尔夫人说出来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亚瑟问。
“你也许忘了——或者你不知道,我是火车时刻专家,乔纳森和范·黑尔辛医生都很清楚这一点。在埃克塞特老家的时候,我经常为丈夫整理火车时刻表,以期对他有些帮助。而且我发现火车时刻表有时候会非常有用,我现在还一直花些时间去研究它们。我知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需要我们去德拉库拉城堡的话,我们必须经由加拉茨,或者至少要经过布加勒斯特,因此,我就把相关的时刻表都仔细背了下来。不幸的是,好像并没有多少车次开往加拉茨,明天离开的那一列火车是惟一的一趟。”
“了不起的女人!”教授喃喃自语道。
“我们可不可以坐专车去呢?”亚瑟问。
范·黑尔辛摇了摇头:“恐怕不能。这个地方跟你我的家乡都有很大的区别,我们坐专车,也许还不如坐正常的火车来得快。此外,我们还需要做一些准备。我们一定要好好想想
。现在就让我们做些安排。你,亚瑟,去火车站买火车票,把行程安排好,以便明天早上我们能顺利出发。
“你,乔纳森,请你去找轮船的代理,让他给你开具出示给加拉茨的代理人的授权书,等伯爵的帆船一到那里,就对船进行检查。
“昆西·莫里斯,你去拜见副领事,请他给在加拉茨的手下打个招呼,让他们尽量使我们的行程顺利,在越过多瑙河的时候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约翰和米娜女士将和我待在一起,我们会商讨一些事情,这样即使日落时也没有关系,因为我陪在米娜身边,可以对她进行催眠掌握最新的动态。”
“我,”哈克尔夫人显出少有的生气勃勃,而这也更像从前的她,“我会尽量协助你们,我会像过去那样帮你们记录、思考。我身上有些东西奇怪地消失了,我感觉身心比前一段时间都更自由了!”
米娜的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三个年轻人不禁喜形于色,因为他们似乎意识到了其中的意义。范·黑尔辛和我用怀疑的眼光彼此对视了一眼,但我们什么也没有说。
当他们三个人都出了门之后,范·黑尔辛让哈克尔夫人在日记的副本里查找出有关哈克尔在城堡里的那一部分。她答应了,并转身回到房间去取日记。
门一关上,范·黑尔辛立即对我说:“我们心有灵犀!快说出来吧!”
“她的情况发生了变化。看起来是有了转机,但是我又深感不安,因为可能是一种假象。”
“完全正确。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她去拿那些稿子吗?”
“不知道!”我说,“除非你是想找机会单独见我而已。”
“你一部分说对了,约翰,但只说对了一部分。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哦,我的朋友,我正在进行一个很大胆的推理,但我相信这是正确的。米娜说了那些话,并同时引起了我们注意的那一刻,我就有了一个灵感。在三天前米娜的那次昏睡中,伯爵控制了她的灵魂并读出了她脑中的想法,或者他也有可能把米娜的灵魂带到了船上那个泥土箱子里,这就是她在日出或日落时分催眠时所描绘的那种情形。通过这种控制,伯爵随之也知道了我们的位置,因为他可以根据她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来掌握我们的情况。所以现在他拼命想远离我们。目前对他来说米娜暂时用不着了。
“很显然,他是用了一些手腕来控制她,但是他又刻意断绝和她的联系,竭尽所能把她排除在自己的能量之外,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向他靠近。我们人类的大脑进化至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他已经在自己的坟墓里躺了好几百年,大脑发育还处在初级阶段,还达不到我们人类的智力高度,他自私而且狭隘。我希望我们的智力水平能永远走在他前面。
“米娜就要来了,我们绝不能提刚才这些事情,她自己还不知道。否则,她反而会绝望,在我们最需要她的全部信心、勇气和像男人一样的智慧时——虽然她只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并且有着伯爵赋予她的特殊能力。不过伯爵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除她的能力,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认为。嘘!我来说话你听着就好。哦,约翰,我的朋友,我们正在可怕的海峡颠簸,我以前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只有仰靠我们慈爱的上帝了。请安静,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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