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餐的时候,我吃了更多的辣椒。其中一道菜是玉米麦片粥,他们称之为“mamalga”,另一道菜是塞着肉馅的茄子,味道相当不错,他们管它叫“impletata”。
我急急忙忙吃完早餐,火车要在八点左右开。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原本应该在这个时候开车——我七点半钟就匆匆赶到火车站,但上了火车后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车才开。好像火车越往东开就越不守时似的,天晓得要是开到中国会成什么样子。
火车一整天都在这个充满各种美丽景致的国家里穿梭。有时我们能眺望到矗立在陡峭山冈上的小镇或者城堡,样子就像旧弥撒书里描绘的那样;有时我们沿着溪流奔驰;河岸两边的岩石都光溜溜的,估计是河水泛滥时冲刷的结果,只有湍急的水流经过长期的冲刷,才能把那些石头冲刷成这个样子。
每一站都能看到成群结队的人。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有些人看上去像英国的农民,有些人的打扮像一路上看到的法国和德国的农民。他们都穿着短上衣和自家缝制的裤子,头戴小圆帽。而另外一些人的服装就比较光鲜了。
只要你别凑得很近,那些女人们乍一看还是挺漂亮的,但她们的腰很臃肿。她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白色长袖衣服,腰部扎着非常宽大的腰带,上面系满了随风飘动的丝带,看上去就像芭蕾舞演出服。
我看到的最特别的要算是斯洛伐克人了。这些人看起来更凶悍。他们戴着很大的宽边牛仔帽,肥大的白裤子弄得脏兮兮的,腰上的那根粗笨的皮带要将近一英尺宽,上面钉满了铜钉。
他们脚蹬高筒靴,裤脚掖在靴子里,留着黑色的长发,蓄着浓密的黑色络腮胡子,确实很与众不同,而且有点令人望而生畏。如果在舞台上,他们活脱脱就是一副劫匪打扮。不过,有人告诉我,他们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吓人,甚至在维护个人利益方面的能力还有些欠缺。
火车到达比斯特里斯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这是一个古老而有趣的地方。因为地处边境——博尔戈关道从这里一直通向布科维纳——这个地方在历史上经历了各种腥风血雨,至今那些历史的烙印仍然清晰可见。50年前,那里接连发生大火,熊熊的烈火同时在五个不同的地方肆虐。17世纪初,该地遭受了长达三个星期的围攻。战死的、加上在饥荒与疾病中饿死病死的,总共有13000多人罹难。
德拉库拉伯爵向我推荐了金克朗旅馆。我很高兴地发现,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旧式旅店,因为我想从各方面去感受这个国家。
很显然,已经有人在等我了,当我走近大门的时候,一个身着普通农装的老妇人满面春风地迎上来。她穿着白色衬衣,下面一前一后围着两条花色长围裙,从雅观的角度来评判,她的衣服实在是有点太紧了。
当我走近时,她对我鞠了一躬,然后问道: “您是英国来的先生吗?”
“是的,”我说,“我叫乔纳森·哈克尔。”
她微微一笑,然后对身后一个穿白袖衫的老人递了一个眼色,这个老人是跟她一起到门口来的。老人马上进屋去了,然后很快又回来,并递给我一封信:
我的朋友:
欢迎来到喀尔巴阡。我正在焦急地期盼您的到来呢。今晚好好休息,明晨三点会有大马车驶往布科维纳,我已经为您订好了位置。我的马车届时将在博尔戈关口迎接您,然后把您接到我的住所。我想您从伦敦出发到这里的这一段旅程一定非常愉快,我相信,您也一定会在我的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度过一段快乐时光。
您的朋友,德拉库拉
5月4日
我想伯爵应该给房东捎过信,让他为我预订最好的马车座位。但是当我向房东询问详情时,他又变得支支吾吾,甚至装作听不懂我的德语的样子。他肯定是装的,因为刚才他还完全听得懂我的话呢。至少来讲,他曾经非常准确地回答过我的问题。
房东和他的太太,就是迎接我的那个老妇人,彼此用一种胆怯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后来房东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他收到过伯爵寄来的钱,他所知道的只有这些了。当我问他是否认识德拉库拉伯爵,或者是否知道城堡的事情时,房东和他太太都不约而同地划了个十字,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再也不肯说什么了。
出发的时间快到了,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向别人打听了。这件事看起来颇有些神秘古怪,而且让人感觉有点不对劲。
就在我要走的时候,老妇人来到我的房间,用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语气对我说:“您必须去吗?哦,年轻人,真的非得去吗?”
她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以至于连德语也说不连贯了,话里面还搀杂着其他语言,我听也听不懂。
在我不断的追问之下,才弄懂了她的意思。我告诉她我必须马上出发,因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她又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回答说:“今天是五月四号。”
她摇摇头又说:“噢,是的,这我知道,我知道。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说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继续说道:“今天是圣乔治日前夜,你难道不知道吗?当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世界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会倾巢而出……你知道你是在去哪儿吗?你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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