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探照灯发现一艘撑满帆的船出现在近海,显然这是那艘在傍晚时被注意到的帆船。此时,风已转往东吹,断崖上的人都不禁不寒而栗,因为他们知道那艘帆船所面临的危险。在船和港口之间有一大片暗礁,许多船都曾在那儿遇难,而根据目前的风向来看,它无法到达港湾的入口处。就要到涨潮时间了,而浪是如此的大,海岸上的浅滩几乎被卷起的浪涛所淹没。
那帆船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在行驶着,用一句古话来说:“哪里有地狱,它就往哪里去。”接下来,又出现了另一阵海雾,比往常的都壮观,好像一个巨大的帐幕,把所有东西都罩住了,人们只能耳听暴风雨的怒吼,但什么都看不到。隆隆的雷声和巨浪翻滚时的巨响一次比一次大。
探照灯的光线不断地打在东方码头的港湾口上,海难可能会在那儿发生,人群屏息以待
。风突然转向东北,雾气在疾风中散开。说也奇怪,那艘以快速在巨浪间颠簸前行的帆船,在到达两个码头之间时,忽然落下了风帆,最后竟安全抵达了港口。探照灯跟着照了过来,所有看到船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掌舵的居然是一具尸体,他垂着头,恐怖的随着船的起伏而前后摇晃。甲板上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一切都那么可怕,船上除了这个死人之外没有人驾驶这艘船,而这艘船最后居然奇迹般地找到了港口。
然而,一切在瞬间又发生了变化,帆船没有停留,就直接冲过港湾,划过那片由潮水和暴风雨冲刷过的沙砾地,最后搁浅在东南角上那个在东岸断崖下的码头,大家称它塔特希尔码头。当然,轮船在沙堆上搁浅的时候产生了强烈的冲撞。船上的桅杆、绳索以及柱子都变了型,一些顶锤也从上面砸了下来。但让人奇怪的是,船一触岸,一只很大的狗便从船舱里跳到甲板上,它好像是被这种冲撞惊了一下,一直往前跑,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沙地上。它一直往悬崖方向跑去,悬崖上方就是那片墓地,一直通向东岸码头。悬崖如此险峻,以至于顶上的墓石和墓碑看上去好似悬突在崖壁上一样。那只狗最后消失在黑暗中,这种黑暗在探照灯亮光的反衬之下,显得更为漆黑。
事情是这样的,那时没有人在塔特希尔码头上,住在附近的人不是上床睡了,就是到高处去了。因此,第一个登上船的,是那位从东边港口跑过来的值班守卫。控制探照灯的人员,在搜寻港口时没发现其他东西,于是把灯光固定在那艘无主的船上。守卫登上船尾,跑到轮舵旁,俯身检查了一下,这时他好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地把头缩了回来,他的这一举动似乎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很多的人纷纷跑了过来。从西岸断崖的德罗桥到塔特希尔码头有好长一段路,不过你们的特派员——我,可是个快跑好手,我冲在众人前面,然而,当我到达时,码头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可是守卫和警察不让他们上船。作为特派员,船长很客气地让我上了船,船上站着少数几个人,我跟他们一起亲眼目睹了那个被绑在轮舵上的死亡水手。
难怪守卫会受到惊吓,感到恐惧,这种场景真的不是很常见。那个人的双手被绑在一起系到舵轴心上,在里面那只手与舵木之间有个十字架链子,念珠缠绕在手腕和舵轮上,紧紧地绑住它们。也许,那个可怜的人曾经坐在那里,不过航行时的起伏和冲击引起了船舵的摇晃,结果把他前前后后地拽来拽去,绑着他的链子勒进了肉里,都露出了骨头。
现场详细情况都被记录下来了,一位医生——外科大夫卡芬,三十三岁,住东方伊利亚德区——比我晚一点赶到,他对尸体做了检查后,声称那个人死了至少两天了。他的口袋里有个密封得很严实的瓶子,里面塞着一小卷纸。后来证实它是这次航海日志的一些附录。守卫说,那个人想必是自己把手绑起来,然后用牙齿打结。事实上守卫是第一个登船的人,这反倒省却了以后可能碰到的一些程序,因为根据海事法律规定,第一个登船实施救助的人可以申请援救补助,但海岸警卫队员除外。
但是搞法律的人总是巧舌如簧,一位年轻的法律系学生大胆断言道,船主已经丧失了对船的所有权——因为这种所有权不符合固定财产的定义,在还没有得到证实之前,至少那个象征产权的轮舵,如今握在一个死人的手上。毫无疑问,直至死前那一刻,那名舵手都在忠诚地看守着这艘船,一个忠诚如卡撒比安卡般的人,最后陈尸于此接受着人们的调查。突来的暴风雨过去了,强度正在减弱,人群渐渐散去,约克夏原野上的天空也慢慢地变红了。有关进一步的消息,我会在下期出版前及时发送给你——有关那艘神奇的在暴风雨中进港的轮船的详细报道。
8月9日
昨晚在暴风雨中进港的无主船,其后续消息似乎比轮船本身更令人吃惊。人们发现这艘船是从俄国瓦尔纳开过来的,叫德莫特尔女神号。整艘船几乎都由银色的细沙压舱,其中只有几个货箱——一些大木头箱子,里面装满了泥土。货物是托运给一位怀特白的律师比尔林顿先生的,在新月街七号,今天早上,他已上船去接收那些货物了。俄国方面负责承租事宜的领事也来接收那艘船,并支付了一些相关的港口费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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