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范·黑尔辛说,“当你把这个小孩送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告诫他的家长,让他们严格看管自己的孩子。孤身游荡是最危险的事,如果这个孩子再次深夜不归的话,那他可能会面临致命的危险。不过我想你这几天是不会让他离开的吧?”
“当然不会,至少还要再呆一个星期,如果伤口愈合不好的话,时间可能会更长。”
我们在医院待的时间比估计的要长,我们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范·黑尔辛看了看天色,转过身对我说:“不着急,现在比我想的要晚,走,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再上路。”
我们在“杰克斯佐城堡”吃了晚餐,饭馆里还有一些自行车手和别的客人,非常热闹。大约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我们从饭馆出发。当时,天已经很黑了。当我们走在黑暗中的时候,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使得黑夜更加浓重了。教授很明显认得出路,因为他毫不犹豫地往前走,但我对此地却有些辨不清方向。我们走得越远,遇到的人就越少。到后来,我们居然还意外地碰上了在郊区巡逻的骑警。
最后,我们终于走到了墓地的墙外,然后我们翻墙而过。天太黑了,而且我们对墓地又很不熟悉,所以我们费了点工夫才找到韦斯特拉家族的墓地。
教授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那扇叽叽嘎嘎作响的门。然后,他后退一步,非常有礼貌地,但是是下意识地,示意我先走。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可真是有点微妙的讽刺——让我优先进入这个如此恐怖的地方。
他紧随我进了墓穴,然后在确定了门锁是落锁,不是弹簧锁之后,才小心地关上了门。要是我们被弹簧锁反锁在里面的话,那可就惨了。然后,他从随身袋子里摸出了一盒火柴和
一根蜡烛,点亮了走在前面引路。
墓穴在白天、而且布满了鲜花的时候尚且显得阴森、肃穆,现在已经过了几天,鲜花都已经凋谢枯萎,花瓣腐烂了,绿叶也变成了褐色,蜘蛛与小虫子爬得到处都是。而在抖动的烛光下,被侵蚀的石头,蒙尘的石灰墙,生锈斑的铁器和灰蒙蒙的银器使得这个地方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加凄惨、肮脏。这只说明了一个道理,不只是人类和动物的生命,万事万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腐朽风化。
范·黑尔辛开始有条不紊地实施他的计划。他举起蜡烛,试图看清棺材铭牌上面的字。而熔化的蜡烛油落在金属上,凝结成点点的白蜡,最后他认准了露茜的棺材。然后他又从包里面找出了螺丝起子。
“你要做什么?”我问。
“打开棺材,这样你就相信了。”说完,他开始卸那些螺丝钉,最后他掀开了盖子,露出了下面的铅罩。这个情景对我太刺激了,这对死者是极大的侮辱,就像是在露茜活着时趁她熟睡之际剥去她的衣服一样。
我抓住了他的手想阻止他。他只说:“你会明白的。”说完,又从包里面摸出一把小号的钢丝锯,然后,他迅速用螺丝起子往铅罩上猛地一戳,戳出一个小孔,吓了我一跳。这个小孔刚好可以让钢丝锯伸进去。
我想一个星期的尸体的腐臭味很快就会飘出来了。作为医生,我们不得不学习可能面临的危险,所以我习惯性的朝门的方向退了几步。而教授却一刻不停,他沿着铅罩的一边锯了几英寸,然后换个角度沿铅罩另一边锯了一会。最后他锯开了铅罩的一角,并把铅皮往下翻下去。他把蜡烛伸进了铅罩,然后示意我来看。
我凑过去一看,棺材是空的!
我绝对没想到会这样,简直大吃了一惊。但范·黑尔辛却不为所动。他现在比以前更有信心了,满心鼓舞地要继续他的行动。“你现在满意了吗?我的朋友?”他问。
他的话反而挑起了我天性中的逆反情绪,于是我回答说:“我很满意露茜的尸体不在棺材里面,但是这只证明了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约翰?”
“那就是露茜没在里面。”
“很好的逻辑——到目前为止。”他说,“但是你怎么解释她不在里面呢?”
“也许是盗墓贼,”我指出,“有些丧葬人员也可能把尸体偷走了。”我知道我说得很没底气,但这是我惟一能够提出的理由。
教授叹了一口气。“那好吧!”他说,“我们需要再找一些证据。跟我来。”他盖上了棺材盖,把所有的工具收拾起来放到包里,然后吹灭了蜡烛,把它也放进了包里。
我们打开了墓室的门,走了出去,然后他把门锁了起来,并把钥匙递给了我,说:“你愿意保管它吗?这样你更放心一点。”
我笑了,但这可不是一种开心的笑,我还是示意由他保管。“一把钥匙不算什么,”我说,“可能还有很多备用钥匙,而且不管怎样,要撬开这样的锁也不是很难。”
他一声不吭地把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他让我守在墓地的一边,而他自己则守在墓地的另一边。我藏在一棵紫杉树的后面,我看见他的身影移动,最后隐藏在墓碑和树丛之中看不见了。
这种守望真是孤寂难挨。就在我刚刚站好位置的时候,远方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随着时间推移,又传来一点、两点的钟声。我又冷又烦躁,心里不免有点恼火教授派给我这个差使,同时又气自己居然会跟他来。我又冷又困,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但是现在要睡也睡不着。总之,时间对我来说无比沉闷而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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