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却一塌糊涂。她有四根手指包着厚厚的邦迪绷带,其余手指也有好几根带着已长出新肉的旧伤口,还有一根在指甲根部的表皮上凝结着一层棕色血痕。他又注意到,她眉毛下的皮肤有红肿发炎的迹象,这是拔眉毛造成的,他猜。她耳边还有一道明显的抓痕。所有这些都是习惯性自我伤害的后果。除了药丸和塑料袋,还有一百万种方法可以伤害自己。
莱姆说下去:“第二,他想告诉我们:我已经警告你了。他熟悉证物。他要说的是,别再费工夫去找一般物证了,我不会留下任何东西的。他肯定是这么想的,但我们还是一定会找到。你最好赌我们赢。”突然,莱姆皱起眉头喊道:“地图!我们需要那张地图,汤玛士!”
看护脱口问道:“什么地图?”
“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张地图。”
汤玛士叹口气:“我真的不清楚,林肯。”
莱姆眼睛望向窗外沉思着,半对他人半对自己说:“铁路地下道,走私隧道,通路暗门,石棉——这些都是老东西。他喜欢纽约的历史。我要那张兰德尔地图。”
“什么地图?在哪里?”
“我写书用的研究档案。还能在哪里?”
汤玛士翻寻档案夹,抽出一张长长的横式曼哈顿地图的影印本。“是这张吗?”
“对,就是这张。”
这张地图是兰德尔?苏维在1811年为纽约行政长官绘制的,当时他们正在规划曼哈顿的棋盘化街区。地图是横向绘制的,原本在南边的炮台公园放到了最左边,而北面的哈莱姆区则在地图的最右边。在这种方式绘制下,曼哈顿岛的形状看起来活像一只跳动的狗,正仰起窄小的脑袋要攻击咬人。
“把它钉在那里,很好。”
当年轻的看护照他的吩咐做完后,莱姆突然说:“汤玛士,我们决定委托你了。莱昂,给他块警徽什么的。”
“林肯……”他小声责怪道。
“我们需要你,过来吧。你不是一直想当山姆?斯派德(Sam Spade,冷硬派侦探小说家达希尔?哈密特笔下的私家侦探,著名电影《马耳他之鹰》的主人公。——译者)或高捷(Kojak,20世纪70年代美国电视侦探节目《高捷奇案》中的主角。——译者)吗?”
“我只想当朱迪?加兰德(Judy Galand,好莱坞著名影星。——译者)。”
“那你就当杰西卡?弗莱契(Jessica Fletcher,美国侦探小说家。——译者)好了。你将亲笔书写这一事件。快点,把那枝老插在你衬衫口袋里摆样子的名牌钢笔拿出来。”
这个年轻人转了转眼珠,抽出他那枝派克笔,又从一张桌子下面拿出一叠盖满灰尘的黄色信纸。
“不,我有更好的办法。”莱姆说:“挑一张招贴,那些美术招贴画,反过来贴在墙上,再用签字笔在上面写字。要写大一点,这样我才能看得见。”
汤玛士挑了张莫奈的《睡莲》,反过来贴在墙上。
“在最上面,”这位刑事鉴证学家指示道:“写‘不明嫌疑犯823号’,然后分出四栏,分别标上‘外表’、‘住所’、‘交通工具’和‘其他’。很好,现在我们要开始了。我们知道什么和他有关的事?”
塞利托说:“交通工具……他开的是黄色出租车。”
“没错。还有,在‘其他’一栏里,写上他熟悉犯罪现场处理工作。”
“由这点,”塞利托补充说,“或许可以表示他在号子里待过。”
“什么意思?”汤玛士问。
“他也许有案底。”这位资深警探解释。
班克斯说:“我们要不要写上他有一把0.32口径的柯尔特手枪?”
“他妈的还用说?”他的老板表示赞同。
莱姆又贡献了一点:“还有,他熟悉摩擦脊……”
“什么?”汤玛士问。
“摩擦脊——就是指纹的意思。每个人的手脚表面都有一道道隆起的纹路,可以增加摩擦力。还有,记下他可能在一间安全的房屋中实施犯罪。干得好,汤玛士。瞧瞧他,天生就是干警察的料。”
汤玛士瞪了莱姆一眼,退离墙边,用手拍掸着衬衫,拂掉在墙边沾上的蜘蛛网。
“好了,各位,”塞利托说:“这就是我们对823号先生的初步印象。”
莱姆对梅尔?库柏说:“接着来,那些沙子。我们能从中看出什么?”
库柏把护目镜向上推到他苍白的额头上,取了一些样本放在载波片上,推到偏光显微镜下夹好,校正显微镜刻度。
“恩……很奇怪,没有双折射。”
偏光显微镜能看出晶体、纤维以及其他物质的双重折射现象。比如,海滩上的沙子双折射现象就极其强烈。
“所以这不是沙子。”莱姆喃喃地说:“而是某种东西研成的粉末。你能把它具体化吗?”
“具体化”是刑事鉴证人员的终极目标。大多数物证都是可辨识的。但就算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来源仍可能有成百上千种。已具体化的证物,是指其来源已被缩小到一种或有限的几种可能,例如指纹、DNA样本、一块像拼图一样吻合嫌疑犯汽车油漆脱落处的油漆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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