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两次,他有意放慢车速,但没有人想搭车,也没有人坐得起,于是他掉头开往南边。
施奈德把砖块绑在可怜的奥迪加的脚上,将他推下码头,浸在哈德逊河中,让恶臭的河水和鱼虾侵蚀他的身体,直到完全变成骨头。尸体在他失踪两周后才被发现,因此没有人知道这个不幸的受害者在被丢进水里时,是否还活着或仍然意识清醒,但这种可能性显然是存在的,因为施奈德残忍地将捆绑受害人的绳子缩得很短,让奥迪加的脸孔刚好保持在水面下几英寸的位置——毫无疑问,他双手曾经拼命挣扎过,努力想让自己的脸够上空气,尽可能地延长生命。
集骨者看见一位病怏怏的年轻男子站在路边。这家伙有爱滋病,他心想,但你的骨头是健康的——而且很出色。你的骨头将会持续到永恒……那个人无意搭车。出租车驶过他身边好远,集骨者还依依不舍地通过后视镜打量着他削瘦的身影……
他把目光收回到前方的街道上,差点撞上一个走下人行道的老人,他单薄的手臂一直伸到出租车前。他猛打方向盘踩住刹车,那老人也尽其所能地及时向后跳开,出租车嘎地一声在越过老人身位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人打开后车门,把头探进车内,说:“你应该把眼睛往你前进的方向看。”他用训诫的口气说着这番话,却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
“对不起。”集骨者低声道歉说。
老人犹豫了一会儿,望望街上实在没有其他出租车经过,便躬身钻进车内。
后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集骨者心想:这家伙又老又瘦,皮肤一定像丝绸一样贴附在骨头上。
“好吧,你去哪儿?”他招呼道。
“东区。”
“你坐好。”他边说边戴上滑雪头套,车子猛然向右一拐,加速向西边前进。
第51节:我又一次被击倒了
“颠覆、颠覆、颠覆!这是纽约的座右铭……
我们祖先的骨骸,
不能在地下平静地躺过四分之一个世纪,
这一代人似乎一门心思
要移开他们之前的所有遗物。”
——菲力普?霍恩(Philip Hone)
纽约市市长,《日记》,1845
星期六 10:15 P.M. 至星期日 5:30 A.M.
“我又一次被击倒了,莱昂。”
莱姆用吸管,塞利托端着玻璃杯,两人喝的都是不掺水的纯威士忌。塞利托摊开双腿倒在嘎吱作响的旧藤椅里,莱姆发觉,他此时看上去有点像电影《卡萨布兰卡》里的皮特?劳尔。
在对联邦政府公务员的狂妄自大发表了一大通尖酸刻薄的心理分析后,泰瑞?杜拜恩已经离开了。杰瑞?班克斯也走了,只有梅尔?库柏还在忙着给他的仪器设备拆装打包。
“这酒不错,林肯。”塞利托啜了一口威士忌。“妈的,这玩意儿我可买不起。这酒有多少年头了?”
“我想大概二十年吧。”
塞利托警探瞪大眼睛望着这杯黄褐色的液体:“天哪,要是女人的话,也达到法定的成人标准了。”
“莱昂,跟我说说鲍林。他刚才为什么会发那么大脾气?”
“你是说小吉米?”塞利托笑了。“现在他可麻烦大了。把皮瑞蒂排斥在案件调查之外,不让联邦调查局人员插手,都是他的主意。他把人都得罪光了。请你帮忙也是他先提出来的,这着实费了一番工夫,而且完全不符合常规。我丝毫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就一位平民参与侦办如此重大的案件而言。”
“是鲍林要我侦办的?我还以为是局长的意思。”
“是啊,但那是鲍林直接在局长耳边吹风的结果。他一听说这个案子,知道现场有嫌疑犯故意布置的线索,就马上给局长打了电话。”
为什么点名要我加入?莱姆纳闷。这事有些蹊跷。自从莱姆在那起杀害警察的案件中受伤以来,他和鲍林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那起案件正是鲍林主持侦办的,而且最后成功地逮捕到凶手丹尼?谢菲尔德。
“你好像感到很意外。”塞利托说。
“是他要我帮忙吗?我真的有些意外。我和他的交情不深,有一段时间甚至关系搞得很僵。”
“为什么?”
“我填14-43表告过他。”
14-43表是纽约市警察局申诉专用表格。
“大约是在五六年前,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副探长,有一次我发现他站在被保护的犯罪现场中央讯问嫌疑犯,把现场给污染了。我气坏了,回去就填了份申诉表,结果这份报告被拿去在另一次控告他的听证会上引用——就是他朝没带武器的嫌疑犯开枪的那一次。”
“这个……我想他不会介意吧。因为他真的很想你帮忙。”
“莱昂,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当然。”
“不行!”汤玛士说,从塞利托手中夺走电话。“让他自己打。”
“我一直没时间学这东西怎么用。”莱姆说着,朝汤玛士早些时候安装好的拨号控制器点点头。
“你根本没花时间,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你想打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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