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惶惶地惶惶_周德东【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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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胡同更显荒凉,连一条狗都没有。路上的尘土积了很厚。最晦气的是,他看见路上撒着很多冥钱。

  他好像走进了哪个朝代的一个胡同,有点犹豫了,但是他还是想把事qíng搞清楚,咬咬牙,继续前行,寻找108号院。

  终于他在暗淡的夜色中找到了这个门牌号。

  这个院落的墙很高,墙头长着长长的糙。大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好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他试探地敲了敲,没有人。

  他轻轻推了推,竟然开了,他看见一个还算整洁的院落,迎面有一个青砖房,房门虚掩。他把院门开得很大,然后,慢慢地走过去,闯进了那间青砖房。

  房子里没有亮灯。

  他划了一根火柴,看见这是一个废弃的房子,空空dàngdàng,正中间有一张电脑桌,桌上放着一台已经破损的电脑,落满了灰土,一看就不能用了,主机已经被砸瘪了,键盘上的按键残缺不全……一派凄凉。

  李灯打了个冷战。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设想——十万八千里真是一个痴qíng的女子,她搞网恋,爱上了一个男人,却被人欺骗了,后来,她自尽身亡……

  他一步步退出来,到了院门外,一路小跑,逃之夭夭。

  回到家,他吓得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他没有去上班,一直蒙头大睡,他总是梦见那台被损坏的电脑。

  晚上,他又上了网,想看看那个十万八千里还出不出现。

  她出现了!

  火头对她说:我去了你家。

  这次,他是在大厅里对她说的话。

  尽管其他的网友都在网络的一个个看不见的终端,但是他还是觉得在公开场合跟她说话更壮胆。

  她说:什么时候?

  火头:昨天。

  十万八千里:我们不是约好今天见吗?

  火头:我昨天正巧从那里路过。

  十万八千里:我怎么没看到你?

  火头:你那房子没有人住啊。

  十万八千里:那院子里有两座房子,我住在后面。

  火头努力回想,怎么都想不出那房子后面还有房子。

  十万八千里:现在你来吧,我们在树妖酒吧见面。

  火头糊里糊涂地说:好吧。

  他下了网,关了电脑,出门坐车朝树妖酒吧驶去了。

  他不是色胆包天,他必须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天晚上风更大,好像急切地预告着什么。

  他走在路上,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十万八千里不是绝顶的漂亮就是绝顶的丑陋。

  结果,他错了。

  她在树妖酒吧里等她。这里离她家更近一些。李灯见她长得不漂亮也不丑陋,她长得有点怪。

  怎么怪呢?

  她的眼睛很大,眼珠不是黑色,也不是蓝色,有点绿,半透明。

  你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在看你。

  她看你眼睛的时候,你会感觉她看的是你眼睛后的大脑。

  她看你的胸口的时候,你会觉得她看的是你肌ròu后面的心脏。

  '我是一个预言家。'李灯坐下后,她透过李灯的眼珠看着他的大脑,开门见山。

  李灯一下就有点反感。

  尽管他经历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但是他仍然是一个很理xing的人。他反对邪教,嘲笑迷信,他看得出任何骗子的嘴脸。

  因此,他的态度一下就冷淡下来。

  '你不相信。'她看出李灯的神态在转变,淡淡地说。

  '是的,我不相信任何预言。'李灯毫不掩饰。

  '其实,我不是一个职业预言家,我的工作是售楼员。这是我的名片。'她又亮出第二个身份。

  '预言家比较好混。而且比算卦的高一个档次。'李灯说。

  '什么意思?'

  '算卦的必须要算出从前,说准了,在此基础上,他才能获得信任,人家才相信他算的未来。而预言家可以只预见未发生的,杜绝了露出破绽的机会。算卦走街串巷,很辛苦,属于江湖上的下九流。而预言家,我感到和艺术家、慈善家什么的差不多,再朝前走就是大师了。'

  她没有笑,认真地说:'相信我,也许,我会让你避开灾祸。'

  李灯觉得,他跟她没有网络男女见面的那种感觉,好像在他俩之间没有xing别,而她似乎是怀揣什么使命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李灯问。

  '我的名片上有。'

  '抱歉。'李灯急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上面写着——十万八千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售楼主管。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这一次她笑了,说:'这世上有多少窗帘就有多少秘密。你的名字是一个秘密,你不说出来,没有人知道。但是,为什么我知道呢?这是另一个秘密。'

  这时候,李灯注意到这个酒吧挡着窗帘,很严。

  '正因为有了这些秘密,才显示出预言这种职业的神圣。'

  她是预言家,这个名义把什么不可解释的事qíng都解释了。

  李灯突然问:'你平时在家上网吗?'

  '是啊。'

  '你的电脑在哪儿?'

  '就在前面那座房子里。'

  '你就用那台电脑?'李灯全身发冷。

  '怎么了?'

  '那台电脑……都瘪了呀!'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还能用。不过,真的该换一台了。'

  '你为什么想见我?'李灯又问。

  '因为……'她左右看看,低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灯敏感地观察着她,现在,他怀疑她是一个jīng神病。

  '秘密?'

  '对。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即使有,也不会告诉你。'

  '你说。'

  '有人想害你!'

  '谁?'李灯马上紧张起来。

  她显得有点迷茫:'我也不知道是谁……'

  这不是逗人玩吗?

  李灯这时候已经断定她是一个jīng神病了。

  '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的名字在网上一出现,我的电脑显示屏就流下血水……'

  说到这里,十万八千里的眼睛突然不说了,她的眼睛越过李灯的肩头,直直地盯着李灯的背后。

  李灯qíng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是一个男服务生,他送来了咖啡。

  那个服务生离开后,十万八千里还是直直地看着李灯的后面。

  李灯又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

  她显得很紧张,低低地说:'对不起,我得走了……'

  '你看见什么了?'

  她的声音更低了:'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我得走了……'一边说,一边拿起包匆匆走出去,连一声再见都不说。

  '哎!'

  '网上见吧!'她很快就没了影。

  李灯更诧异了。

  他换到对面十万八千里刚才坐过的那个位子上,看着刚才自己的背后,心里也有点yīn虚虚。

  萍水相逢,这个女人怎么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呢?难道暗处真有一个人cao纵这一切,要害他?

  后来,他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预言家为什么能蒙住人?一是他要么惊叫一声说你即将洪福将至,发财呀,升官呀,出名呀;要么惊叫一声说你要大难临头,车祸呀,绝症呀,破财呀什么的。

  每个人都梦想洪福,惧怕灾难,于是都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

  李灯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

  他发誓再不和这个十万八千里jiāo往了。

  他怀疑她就是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人。

  尽管不信,他回到家中,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后,关门时,还是不自信地回头瞟了好几眼。

  楼道里一片漆黑。

  9、诡秘电话

  这个周末的晚上,李灯在街上散步。

  路过一家快餐店门口,突然,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响。

  他吓得一缩脖子,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家快餐店门口那个戴着面罩的'大力水手'拿的气球碎了。

  '大力水手'朝李灯摆了摆手,他的眼睛透过面罩的眼睛好像还挤了挤。

  李灯赶紧离开。

  最近,他感到自己的神经都出问题了,一个突然的声响、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都会把他吓一跳。

  像这种躲在一个壳子内的人,这种他能看见你你看不见他的人,李灯更加不放心,谁知道他的壳子内是男人的脸还是女人的脸,谁知道那壳子内有没有脑袋!

  街上的人川流不息,灯光五彩缤纷。

  李灯想,这次不会有危险了。总不会有一个无头人突然在大庭广众前与他面对面吧?

  他信马由缰地走着,想着那个神秘预言家的话——你的名字在网上一出现,我的电脑显示屏就流下血水……不由毛骨悚然。

  突然,他听见有电话铃声。

  转头一看,见路边有一个大帽子电话亭,孤孤单单地立在那里。人若是站在那大帽子底下打电话,看不见脑袋,只能看见身子。

  正是那个电话在响,很急促。

  他愣住了,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又东张西望。

  他以为又是电视台搞的游戏,检验行人的反应,最后播放给大家看,取个乐。可是,他扫视一圈,没有嗅到电视台的味道。

  李灯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假如有人在附近关注他,哪怕他的脸没有朝着他,他也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系在自己身上。

  真的没有。

  联想自己这些天的遭遇,他意识到那电话可能是冲他来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快步走开了。

  大街上,隔一段路就设立一个电话亭。李灯走到另一个电话亭的时候,那电话铃又响起来。

  这次,李灯肯定这电话是找他的了。

  他像发现自己生了尾巴一样惊恐,又快步逃离了这个电话亭,横穿马路,从路的另一侧朝回返。

  路的另一侧也有电话亭,李灯走过的时候,那电话又响起来。

  李灯知道,既然那个人时刻知道他的方位,一尺一寸都不差,说明他就在背后跟着他,或者说在就在半空中俯瞰他。

  抬头看看,空中连一只蝙蝠都没有。

  他又看看身后,只有一个爸爸领着孩子在蹒跚学步。

  他觉得,他不接电话是没有用的,他反而应该听听他(她)是谁,他(她)到底要gān什么。电话是安全的,他(她)总不至于从电话里跳出来,抓住他的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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