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归来[荒村系列4]_蔡骏【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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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环的脸色立刻变了:“你gān吗?”

  酒鬼的嘴里发出含混的声音,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他又得寸进尺地把阿环拉到椅子上,看起来要qiáng迫阿环陪他喝酒。

  阿环的表qíng充满了厌恶,她用左手敲打着酒鬼的秃头,但酒鬼根本不在乎。周围的人们发出了暧昧的笑声,个个都像无聊的看客,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她解围。

  瞬间,我的脑袋又发涨了,孙子楚要拉我却没有拉住,我不顾一切地冲到吧台对面,推了推那个酒鬼说:“放开她!”

  “滚!”

  那家伙张开充满酒气的嘴巴,那臭味差点没让我昏过去。而阿环依然在拼命地挣扎,并且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于是,我举起吧台上的酒杯,将酒全部倒在了酒鬼的秃头上。这混蛋没提防我还有这一招,立时打了一个冷战,松开了抓住阿环的手。

  阿环趁机脱身出来,惊魂未定地躲到我身后。酒鬼显然被我激怒了,他大发雷霆地向我咆哮起来,整个酒吧都被他的破嗓子笼罩着。

  算了吧,我可没有打架斗殴的习惯,于是我转身又抓住了阿环的手,飞快地冲出酒吧大门。幸好我的包正背在身上,《梦境的毁灭》也放在了包里,阿环穿着服务生薄薄的衣服,我几乎捏到了她的骨头。

  在我推门而去的瞬间,只听到身后传来众人的喧哗,秃头酒鬼的高声叫骂,似乎还有孙子楚的声音:“你疯了吗?”

  真是一个美妙无比的瞬间——

  好畅快啊,我感到了极度兴奋,似乎自己已飞了起来,体内所有的血液正在燃烧,把这黑夜把这酒吧把所有这一切都烧得通红。

  跑出了这鬼地方,寒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我抓着阿环狂奔在夜色中,似乎不是在逃避那可恶的酒鬼,而是在逃避某个吃人的幽灵。

  几乎一眨眼的工夫,我们已飞奔出去两条马路。当我们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回头望去,酒吧早已不在视线范围了,那酒鬼大概也不会追来了吧。

  当我们重新站直身子,互相看着对方时,都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就像小孩子做游戏成功了那样畅快淋漓。

  但是,我的笑容又很快僵硬在了脸上,我幽幽地注视着阿环的眼睛说——

  子夜十二点到了!

  第五日

  清晨

  “是啊,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吧。”

  在这夜色沉沉的街道上,凄凉的街灯照耀着我和阿环,也许是刚才一路狂奔的缘故,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yīn冷的风不断chuī到我们身上,阿环冻得瑟瑟发抖起来,她是从酒吧里逃出来的,身上是服务生的衣服,在凌晨的街道上太单薄了。

  于是我怜香惜玉地靠近了她,她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微笑着说:“谢谢你拔刀相助。”

  这副表qíng让我感到很奇怪,我傻傻地问:“阿环,可你前面为什么要逃呢?”

  “咦!你在对我说话吗?”

  “是啊,阿环。”

  “你叫我阿环?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阿环。”她显得有些失望,睁大着眼睛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我的名字叫——林幽。”

  林幽?

  “对,树林的林,幽灵的幽。”

  我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她不是阿环,又变成林幽了?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或者仅仅是个巧合,阿环和林幽长得非常像?

  不过,此刻我眼前的“林幽”,看起来确实和两个小时前,穿着滑雪衫的“阿环”截然不同。虽然还是同样的眼睛和脸庞,但她的表qíng和说话的样子,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是啊,林幽就是一个酒吧的女服务生,也许是利用晚间出来打工的大学生,现在像她这样的女孩到处都是。

  而阿环则是穿梭于城市黑夜的“明信片幽灵”,阿环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人间。

  她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这时林幽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喂,刚才你真行啊,居然把酒浇在那混蛋的秃顶上,过去他发酒疯的时候,还从来没人敢这样教训他呢。”

  我只能傻笑了一下回答:“呵呵,当时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脑子一发热就冲上去了。”

  “哎呀!冷死了。”她抱着自己的肩膀,不停地小跳着说,“好啦,我要回酒吧去了,我的包和手机还在那里呢,我可不想身无分文地回家。”

  “可你不怕那酒鬼还在等着你吗?”

  “别担心,等他酒醒就没事了,而且我是从后门进去,嘻嘻。”她扬了扬眉毛,向我做了个鬼脸,挥了挥手,“拜拜!”

  然后,她一路小跑着离去了,只剩下我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在路灯下渐渐模糊。

  就这么让她走了吗?我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夜半歌声,NO,不论她是阿环还是林幽,我都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于是,我悄悄地向前走去,很快就又看到了她夜幕下的身影,我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直到看着她走进酒吧的后门。

  酒吧里的人依然很多,但从落地玻璃外看进去,似乎孙子楚已经不在了。我没有再进去,担心那秃头酒鬼还在等我,便在酒吧后门守候了起来。幸好头顶有个饭店的锅炉出气口,站在这里还不怎么感觉冷。

  在这幽灵出没的子夜时分,我一直等到凌晨十二点半,才看到酒吧后门开了道小fèng,一个白色影子悄无声息地晃了出来。

  影子走到对面的路灯下,我看清了那件白色的滑雪衫,头上还戴着连衣的风雪帽。

  阿环!

  果然就是她——“明信片幽灵”,她像飘一样向后面的马路走去,宛如这子夜的寒风,虽无影无踪,却令人胆战心惊。

  心跳又莫名地加快了,我努力屏住自己的呼吸,几乎踮着脚尖跟在她后面。现在我异常小心,生怕又让她悄悄溜走,我始终与她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让自己隐藏在夜色的yīn影中,确保不被她察觉。

  周围都是些小马路,再加上寒冬里夜色迷离,我根本搞不清东南西北了,若是此刻她突然撇下我消失,那我恐怕就要陷入迷宫了。

  拐过好几个弯,她突然闪进了一条黑暗的小巷,我急忙跟了进去,才发现巷道非常狭窄,最多只能容两个人对面穿行,而且头顶也没有路灯,眼前一团漆黑,仿佛坠入了山dòng中。

  我回头再看看身后,同样也是黑dòngdòng一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这条小巷竟长得出奇,难道在巷子的尽头,是通向地狱的第19层的大门?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白光,原来前面是条横着的小马路,白色的路灯照耀着街对面,一个小小的个xing化明信片亭子。

  怎么又转回到这里来了?几个小时前,我刚刚在这里遇到了“明信片幽灵”,现在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我回头看着深深的巷子,也许这是条最快的捷径吧,阿环在风中的神秘消失,可能也是从这里跑掉的。

  可是,她现在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凌晨的街头依然不见一个人影,yīn冷的风chuī过街角,卷起几只黑色的垃圾袋,在地上跳着华尔兹舞。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电脑屏幕前,《明信片幽灵》第二集的凌晨街道,隐藏在树丛后的颤抖镜头,鬼气透过显示屏飘向观者的眼睛……

  只有明信片亭子孤零零地立在对面。

  于是,我穿过马路走到它跟前,虽然亭子的门依然紧闭着,但我似乎闻到了某种幽灵的气味。

  阿环就在亭子里!

  想到这里我的心头又狂跳起来,她就是在这里面自拍了照片,留下那一张张明信片诱惑了别人的,是否她在里面就变成了幽灵呢?

  我轻轻地深呼吸了一口,这回该轮到她大吃一惊了。我缓缓拉开亭子的小门,只见里头依然亮着白色的灯光,但我的第一眼并没有见到人。

  正当我疑惑地低头时,才看到地上蜷缩着一团白色,原来她正半蹲在地上,好像把头埋在膝盖间,白色的滑雪衫微微地颤抖着。厚厚的帽子遮挡了她的脸和头发,整个人就像是团白色的幽灵(抑或她本来就是)。

  看着这副景象,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可“明信片幽灵”没有回答,继续保持着那种姿势。忽然,她嘴里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我侧着身子仔细地听了听,却丝毫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不,她并不是在说话,而是在轻声地呜咽,就像女孩子受了委屈后的抽泣,仿佛有谁欺负了她似的。

  糟糕了,她该不是以为我要欺负她吧?

  但我转念又一想:难不成幽灵还怕被人欺负吗?

  于是我大着胆子低下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她还是毫无反应,我只能颤抖着抓住了她的手,硬生生地把她拉了起来。

  “明信片幽灵”终于站起来了,白色的亮光照耀着她的脸庞,脸颊上似乎还有反光闪烁着。

  对了,这是她的泪光。

  在这间狭小的明信片亭子里,我面对面地盯着她,只见那张脸更加苍白了,绝望的目光有些茫然,眼眶里还残留着液体的反光,两道浅浅的泪痕拖在了脸上。

  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尤其是见不得女子的眼泪,似乎她身上的忧伤穿破空气感染了我,使我的鼻尖也微微酸了起来。

  这样尴尬地对峙了片刻,我突然试探着问了一声:“阿环?”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晃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但我还需要再确认一下,不要像刚才那样冒出个“林幽”,我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是阿环,明信片里的阿环,对吗?”

  她还是漠然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流眼泪?”

  亭子里又沉默了许久,忽然她的眼角向下瞥了瞥。

  我顺着她看的方向低下头,才发现在她刚才蹲过的地上,扔着一张小小的明信片。

  于是我立刻把那张明信片捡了起来,在灯光下看到了一张照片,她正在照片里忧伤地看着我。

  原来她刚才在这里自拍了张照片,然后打印出了明信片又扔在地上,就像在苏天平的DV里所看到的那样,可她为什么要对着那照片哭泣呢?

  我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肩膀问:“你到底是谁?阿环——还是林幽?”

  “林幽是谁?”

  “不,肯定就是你,我看着你从酒吧后门出来的,难道那家酒吧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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