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涕零!”
随后,我示意白展龙等人退出去,我要和端木良单独谈话。
屋里只剩我们两人,从冰箱拿出饮料,左在宽敞舒适的沙发上,看着落地玻璃外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就像沙漠上一棵棵畸形生长的大树。
“终于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端木兄,别来无恙?”
这话似是嘲讽,他只能老实接受:“两年了,一言难尽。”
“我们不用总是引用歌名吧?”我还是缓解一下紧张气氛,才有利于他的真实叙述,“请告诉我,在我们分别后的两年,你发生了什么qíng况?为何沦落至此?”
他在努力回忆:“我们分别——让我想想是什么时候?”
“2008年9月,那也是我被关进监狱的时候,我永远不会忘记。”
“是,那时我开车送你去机场,然后我和常青联系,他说很快会在美国与你见面,并帮你见到天空集团大老板。然而两周之后,我听说他被谋杀了,而你被指控故意杀人。”
“你相信是我杀了他吗?”
“不知道,当时我不排除这种可能。”
端木良有些闪烁其词,但我帮他补充了一句:“是,如果我是你的话,也会这么想的。”
“原本常青每月都会给我的帐户打钱,作为蓝衣社在国内的活动经费。但这笔钱在他死后就中断了,组织里的其他人纷纷失去饮讯,包括与我联络最多的南宫。”
“南宫——这家伙已经死了。”
“死了?”他恐惧地瘫在沙发上,“真可怜。”
“不,是他罪有应得咎由自取,他甘愿帮助那个人监视秋波。”
“那个人?”
这种故作不解的态度让我不快:“不要遮遮掩掩!你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谁!”
“2008年10月,我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他自称已继承常青全部财产,也继承常青在蓝衣社的地位,命令我必须为他服务,就像从前听命于常青那样。他将每月给我更多的钱,要是我拒绝的话,将夺去我的生命。当时我很愤怒,根本不想吃他那套。但没过多久,我的公司莫名其妙发生火灾,几家客户先后离去,一笔帐上的大额资金不翼而飞。短短一个月内,我不但彻底破产,而且欠了上千万债务。”
“一定是那个人的yīn谋。”
端木良以近于咬牙切齿:“毫无疑问!这还没完,我发觉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经常半夜接到恐吓电话,楼下邮箱里收到奇怪恶心的东西。这些勾当搞得我夜不能寐,我非常担心妹妹秋波,她是个盲人,是个好女孩,对蓝衣社一无所知,我不想让她也卷进来,更不想让她因我而有什么意外——我们兄妹从小因父母离异而分别,但兄妹感qíng一直非常好,我希望给她一个好的生活,弥补她不幸的童年。”
秋波的不幸——失明不正是“高能”所赐吗?听到这,我越发同qíng眼前的端木良。
他继续痛苦地说:“那时我经常做噩梦,看着秋波左右为难,直到2009年除夕夜,我再也没有勇气面对她,索xing离家出走一了百了,让她不要再被我连累。”
记得在肖申克州立监狱,收到秋波来信说她的哥哥在除夕失踪,果然可以对应他的jiāo代。
“你可知这样让秋波多么伤心?”
这句话令他很是疑惑:“我的妹妹现在怎么样?你怎么那么关心她?”
“她现在很好,我在照顾她——许多年前,作为古英雄的我,曾救过跳水自杀的她。”
“没错,你经常来我家玩,偶尔也会遇到秋波。我记得你象棋下得很好,我的爷爷是个棋痴,你们一老一少总是埋头下棋。那年我在读中学,我们兄妹二人,带你结伴出游郊外。也想让眼睛看不见的秋波,能用耳朵感受大自然。当我们来到平静的湖水边,不承想她竟然选择轻生!谢谢你救了她的命——难道你已恢复记忆?”
端木良回忆的少年往事,却让我悲凉地苦笑。贵为全倾寰宇的天空集团董事长,我依然无法像任何正常人那样,回忆自己二十四岁以前的生命记忆,哪怕只是个模糊片段。如果命运给我一个机会,或许我会用我全部的财富与权力,换取自己真正的记忆。
“请继续说你的故事。”
端木良像在回忆噩梦:“2009年除夕之后,我已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为躲避凶恶的债主,也为逃过那个人的魔掌,我坐上火车四处流làng,昼伏夜出隐姓埋名,有时为了一顿饱饭,要忍受从未想象的屈rǔ。”
“你不想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吗?”
“当然想过!但那个人不让我有这种可能xing。无论跑到天涯海角哪个角落,我时常感到有个yīn影在身后,随时随地会结束我的生命。所以,我必须过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我怜悯地问:“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
“我是有自尊的人,即便沦落到和流làng汉睡桥dòng的地步,也不想被你看到!”他说这段话时始终低着头,不想被我看到眼里的泪花。“你在美国越狱成功后,就与我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不再是为了蓝衣社——而是你自己的野心,命运给了你天大的机会,现在轮到我来嫉妒你了。”
“你不信任我?”
“不,我是害怕那个人——”他深深喘息了几下,目光却闪烁起来,“那个人——那个人非常危险!他不是一般的人,甚至不是人!而是一个魔鬼,来自古代的魔鬼。”
“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从没见过他,的按与他同过几次电话,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标准的普通话,语言习惯却像个老学究,半文半白让人听着很别扭!”
我心里已有答案,其实在端木良刚说的时候,便猜到七八分。
“就像兰陵王?”
“嘘!”他一下子吓得脸色煞白,食指竖到嘴巴上,“千万不要说他!他会听见的!”
端木良说完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地下。
然而,我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所恐惧忌讳的任务,早就与我结拜兄弟“qíng同手足”。
“你不是在MSN里对我说过——历史上真正的兰陵王,绝非戴着面具的天使,而是披着魔鬼的面具,长着天使的脸蛋,但内心又确实是魔鬼的可怕物种吗?”
“我们的高能董事长,难为你还记得这些啊!”
他的这句话让我脸色大变,下意识地转头看看四周,确认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压着嗓子说:“够了!端木良,你知道我是谁!你在嘲笑我是个冒牌货吧?”
“岂敢!岂敢!”
这种yīn险的口气非但没有激怒我,反而让我放声大笑:“你还是瞧不起我,是吗?”
“现在,我不过是个流làng汉,哪敢瞧不起董事长你呢?”
“说得好酸啊——就像当年你嫉妒为什么我才是蓝衣社世袭的社长?”我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他,“可是现在,我已牢牢掌握天空集团,超指标完成当年你们给我的任务。当年的心腹大患,却成为我手中之鹿,这不是我们蓝衣社的一大胜利吗?”
“这是你的胜利,不是蓝衣社的胜利,更不是我的胜利。”
我会意地点头:“当然,也非兰陵王的胜利——鹊巢鸠占,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耻rǔ。”
“为什么总说到兰陵王?”
“别绕开刚才的话题!当年,你是不是嫉恨过我?嫉恨我先天的社长地位。而你在各方面都远比我优秀,却只能向我执人臣之礼——因此,常青利用你心底的不满,抑或你利用常青庞大的财富,jīng心策划了一个可怕的yīn谋。害死了无辜的高能,搞得我昏迷不醒长达一年,丢失全部记忆,并彻底改变了我的脸和身份。”
“你想复仇吗?基督山伯爵!”
端木良的这个比喻真有趣!难道就因为我也和基督山伯爵一样蒙受不白之冤,又奇迹般地越狱成功,成为掌握亿万财富与权力之人?
“不。”
我gān脆地回答。
“你可以向我复仇。这不是个好机会吗?你已拥有一切,而我失去了一切,你可以趁机羞rǔ我杀死我。”
“对不起,我只想知道真相,四年前的真相!”
“四年前!今年是哪一年?”
这种装疯卖傻的态度激怒了我,但我必须克制自己日渐bào躁的脾气:“2010年。”
“让我算一算”。他居然煞有介事地掐了掐手指,“那就微是2006年?”
“在杭州。”
“对!”端木良摸了摸脑袋,表演得甚是bī真,“我想起来了,2006年的杭州!你要知道什么?真相?没错,我知道真相。”
当他说出“我知道真相”的时候,读心术已看出他眼底的秘密——这不是在开玩笑。
“洗耳恭听。”
端木良恢复了严肃,语气yīn沉下来:“真相就是——你是无辜的。2006年秋天,你并不知道我们的yīn谋,甚至都没有进入蓝衣社!”
我是无辜的?我原来是个好人?古英雄并不是想象中的坏蛋?
“你们不是说过,在我的父亲失踪之后,我就成为蓝衣社的社长了吗?”
“理论上是这样。事实却是另一回事,你的父亲失踪后,我们发现你作为他的独子,却对蓝衣社一无所知。你只知道你的父亲是个平凡的工人,只知道他有一群奇怪的朋友。你的父亲没有培养你作为继承人,这对你而言确实是个悲剧。”
“悲剧?”至此我才无奈苦笑,“我的人生本不是悲剧,只是后来被你们演成了悲剧。”
端木良略带歉意道:“对不起,我们不想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反正蓝衣社已被常青牢牢控制,你不过是个连自己都不知道在位的傀儡。”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之出乎我的意料,却没让我感到丝毫欣慰,而是另一种深深的难过——为何自己不是一个改邪归正的魔王?命运为何不再戏剧一些?我真正的过去仍逃不过“平庸”二字。
“那么说来我是你们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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