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谁是我1+复活夜2+拯救者3_蔡骏【三部曲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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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的脸色又是一变,转身背对我说:“你以为你进入天空集团,你老爸帮助过你?”

  “真的吗?”

  “不,当初我不知道你去应聘,等你被天空集团录取我才知道,这完全依靠你自己,我为你感到自豪。”

  “你为我自豪?”这倒令我惊讶,“你不是一直骂我不成器吗?”

  “对不起,儿子,以前我对你太严厉了,很少对你笑过。”他抓着我的肩膀,紧紧抱住,“其实,我心里非常非常爱你,你是我的骄傲,无论你做什么工作,无论你将来怎么样,你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儿子!”

  虽然这番话让我感动,但总觉得有些古怪,我焦躁地靠着他的肩头,“爸爸,我也爱你!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和妈妈的。”

  “儿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就是对爸爸妈妈最大的孝顺!”

  父亲说完走出房间,留下我独自回味刚才的话。这是我们父子第一次深入长谈,也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动容。

  水。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森林,黑色的夜鹰。

  但是,红色的水。

  染红整片湖水的是我的血。

  十五岁少年的我,伸开双手躺在水边,从我身上不停地流出鲜血,被冰冷的水làng冲刷卷走,渐渐染红了整片湖泊……

  啊!

  随着一声惊恐的惨叫,我从chuáng上跳起来,惊魂未定地摸摸身体,幸好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受伤流血的迹象,只是又一个奇怪的梦罢了。

  窗帘外的天依旧黑沉沉的,打开灯发现才凌晨两点,这几天我做梦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必须得去冲个热水澡。

  穿过黑暗的房间,拉开卫生间的门,却闻到一股奇怪的腥味。疑惑地打开电灯,瞳孔猛烈地收缩了一下,仿佛有个黑影从眼前掠过。

  父亲。

  当我看到父亲——我的眼睛与表qíng都凝固住了,大脑嗡的一声几乎空白,整个身体和双腿都僵直在卫生间里。

  不,这不是梦,也不是想象,而是真实的场景,致命的场景。

  父亲倒在放满了水的浴缸里,而整个浴缸里的水,都已经被染得血红血红的。

  其实就是血。

  等我冲到父亲身边,才发现他的手腕有道很深的伤口,整个浸泡在浴缸半温的水中,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半个身体几乎被染红了!

  分明是割腕自杀!

  我将父亲从浴缸中抱出来,再摸了摸他的鼻子,感觉还有一些微弱的呼吸。

  “妈妈!”

  我疯狂地冲进卧室叫醒母亲,她还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大半夜吼什么啊?”

  “爸爸出事了!”

  等她走进卫生间看到爸爸的样子,当即几乎晕倒过去。我急忙把妈妈扶起来,她浑身颤抖地说:“快!快!送医院!”

  “等一下,先包扎伤口!”

  家里正好有些包扎工具,我把父亲割破的手腕包扎起来,期望暂时能够止血。

  “快打120叫救护车吧?”

  妈妈已哭得六神无主了,我摇摇头说:“救护车过来还要十几分钟,我们小区对面就是医院,必须马上把爸爸送过去!”

  我艰难地背起父亲,他要比我重十几斤,现在更是死沉死沉的。妈妈帮忙在后面托着他,踉踉跄跄冲出房门。我一手撑着楼梯扶手,一手抓着爸爸的胳膊,仿佛压着千钧重担,随时都会将我压入泥土。等小心地走下楼梯,我的额头上已满是汗水,肩膀和腰背异常酸痛。

  为了抢救父亲的生命,我不顾一切地往小区门口跑去。凌晨的晚风chuī到我脸上,风gān了刚才流淌的眼泪。妈妈贴着爸爸的脸,呼唤他的名字期望他能醒来。黑夜的路灯照着我们,走出小区门口,马路对面就是医院了!

  可我感觉力气已经用尽,背上的父亲越来越沉,我整个人要崩溃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背着爸爸小跑着冲过马路。凌晨街头疾驰的汽车,对横穿马路的我不停鸣喇叭。我却把xing命豁了出去,虽然几乎被一辆大卡车碾到,但幸运地跑到了医院门口。

  直接背着父亲进了急诊室,把他残留着最后一口气的身体,小心地放在担架chuáng上。妈妈匆忙跑去办理挂号手续,值班医生简略检查了一下父亲,摇摇头说:“手腕的伤口很深,大量失血,心跳和脉搏都很微弱,瞳孔放大,非常危险!”

  眼泪再次掉下来,我抓着医生的手吼道:“快点救他!救他!”

  医生重新包扎了手腕的伤口,把父亲推到另一个房间,“病人大量失血,唯一的办法就是输血,但他需要的输血量非常大,现在医院血库里的存血已经用光了。”

  不用他再说下去,我立刻伸出手说:“抽我的血!我是他的儿子!”

  随后,我和父亲分别火速做了血型检验。

  结果出来以后,医生却以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对不起,你不可以给你的父亲输血。”

  “为什么?”

  “你们的血型不一样,你的父亲是O型血,而你却是AB型血。”

  我张大了嘴巴,“什么?我是AB型血?”

  “血型排列是很复杂的,父母与孩子的血型不同也很正常。”

  妈妈痛苦地摇摇头说:“我是B型血,也不能给老头子输血吗?”

  “不可以,我无能为力了!”

  我抓着医生的胳膊说:“不,医生,请你再想想办法,能不能从其他医院再调血过来?”

  “现在是凌晨三点,你让我怎么调?”

  然而,医生的眼睛却让我发现,他心里的另一段话——

  “老头子真可怜啊,儿子居然是替别人养的!”

  我的脑子里又是“嗡”的一声,握紧拳头,盯着医生的眼睛说:“什么?你说什么?”

  医生表qíng古怪地后退了一步,“没什么,我要去抢救你的父亲了。”

  我和妈妈都绝望地看着他,在急诊室外的小房间里,各种仪器cha入父亲的身体,反复折磨着奄奄一息的他。

  凌晨的医院,大厅里空空dàngdàng,呼啸着yīn冷的风,只有一盏吊灯诡异地闪烁着,是否感应到了某种灵体?

  十分钟后,医生向我们走来宣布:父亲因失血过多导致脏器功能衰竭,已确认死亡。

  父亲死了。

  没有父亲的日子。

  第一天。

  凌晨五点,医院。

  我亲手把父亲送进太平间,摸着他的身体逐渐由热变冷,皮肤由苍白变得黑紫,骨骼与肌ròu渐渐僵硬。医院大厅的电话始终在闪烁,风从走廊席卷而过,chuī动父亲的头发,要带走什么东西。手腕伤口的血早已gān涸,在担架chuáng上留下些许血迹。他流失了体内大部分的血液,整个人更加gān瘦僵直,就连小护士都蒙起了眼睛。

  可我并不感到害怕,只是不停地抚摸父亲,心里默默地对他说话,所有的言语加起来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你为什么选择割腕自杀?

  太平间的门口,我泪流满面地与父亲告别,目送他进入冰冷的世界,不知他的灵魂是否还流连在我左右?

  失魂落魄地回到观察室——妈妈正躺在病chuáng上输液,她早就痛哭地昏迷了过去,同样也无法接受父亲的自杀。

  我难过地为妈妈办理手续,同时打电话联系殡仪馆。又打了好几个电话,分别向舅舅和阿姨报丧,而父亲这边并没有什么亲戚。

  回到仍然昏迷的妈妈身边,我的眼泪早已经流过了几遍,现在再也哭不出来了。

  2006年我出车祸昏迷了一年,奇迹般的苏醒以后才六个月,我的同事在我的办公桌上上吊自杀了,还有两个同事神秘地失踪了,然后我就被公司裁员砸了饭碗,现在父亲又莫名其妙地自杀身亡,留下孤独的我和痛不yù生的妈妈——屋漏偏逢连夜雨,好象整个世界都在与我为敌,我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错误的,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要遭受厄运,而我的每一次命运转折都是悲剧!

  上帝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脑袋又剧烈地疼起来,太阳xué的神经有要爆炸的感觉,我抓着额头艰难倚靠着墙壁,不知是自己前世罪孽太重?还是命运本来就不公正,天生要拯救某些人,又要抛弃某些人,而我就属于被抛弃的那一类人?

  不,父亲绝不会白白地死去!

  他一定是有原因的,比如死前一晚接到的神秘电话,跑出去几小时直到凌晨一点才回来,而他的解释明显是说谎。究竟是谁给他打了电话?他们又在外面谈了什么?这些都随着父亲的死而成了谜,但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父亲的死一定与那个神秘电话有关!

  还有昨晚父亲和我单独谈的那番话,完全一反常态,当时就感到很古怪。以往他和我很少说话,都是严厉刻板的表qíng和语气,可昨晚他语重心长,像在企求我的原谅?他还第一次那么深qíng地抱住我,说他一直深深爱着我。我知道父亲爱我,但gān吗要突然这么说呢?

  当父亲说完深深爱我的几个小时后,他就悄悄地在卫生间里割腕自杀了。现在回想起来,父亲对我说的那番话,更像临终托孤的遗言。

  难道又是蓝衣社?

  这个让我不寒而栗的人?

  是他找到了我的父亲?要从他身上找到某个秘密?而父亲就是为了保护秘密,确切地说是为了家族的秘密而死的?

  作为兰陵王的传人,父亲死了,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吧?

  然而,刚目睹过生离死别的我丝毫都不恐惧。一个人最大的毁灭就是死亡,他们对我实施的最高伤害也不过是死亡,如果我连死亡都不恐惧,还能恐惧什么?

  但我摇了摇头,真的不恐惧死亡吗?

  不,如果我死了,兰陵王高长恭的血脉就将断绝!父亲没有兄弟姐妹,而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很可能我们家族数代单传。历史上的北齐皇室作恶多端,在灭亡过程中遭到了大屠杀,所有的基因就集中到了我一个人身上。

  我不单单是高能,我还是兰陵王家族的基因之河,我人生的使命就是传递兰陵王的基因,所以父亲昨晚说我平平安安,就是对他最大的孝顺。

  如果不能延续兰陵王的基因,那我才是家族最大的罪人!

  想到这儿后背又冒出冷汗:基因?血统?血型?

  脑海中浮现起那个医生的眼睛——“老头子真可怜啊,儿子居然是替别人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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