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言归正传!”莫妮卡一边吃一边说,“我调查过了,太平洋中美医院,是美国一家医疗服务公司投资的,在中国有两家医院,一家在上海,还有一家在杭州。”
“没错,那么院长华金山呢?”
她翻出一个小记事本说:“华金山1960年出生于中国,1979年考入南京医学院,八十年代赴美国留学,获得了脑科与jīng神科的两个博士学位,他的导师是一位著名的医学教授,以探索人脑秘密潜能而著称,被主流科学家认为是‘大脑狂人’。”
“大脑狂人?”
“嗯,华金山在美国待了二十年,其中有大约六年的时间,他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到底又做了什么。总之这个人非常神秘,等到他从新出山,已经是一家美国医疗服务公司的首席技术代表,被派到中国来担任院长,这是2006年的事。”
“正好是我出事那年!”
“嗯,肯定与你的出事有关,因为我还调查到——2006年秋天,当你在杭州龙井的白鹿山隧道发生车祸,第一时间是被送到了太平洋中美医院的杭州分院。”
“什么?”
如此重要的事qíng我居然从不知qíng!我瞪大眼睛,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当初父母告诉我出事qíng况时,只说把我从杭州的医院接走,送到上海的这家医院,并未说过上海与杭州的这两家医院,实际上是同一个老板开的!
“我也感觉很奇怪,为什么车祸事发当晚,偏偏要把你送到一家外资医院?后来才发现,太平洋中美医院杭州分院,就位于龙井白鹿山隧道出口处,距离车祸地点不到五十米,所以你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救治。”
听完莫妮卡的这番话,我沉思片刻,“蹊跷的车祸……隧道口五十米外的医院……在同属一个老板的医院昏迷了一年……古怪的华院长……奇异的催眠……”
“所有这一切都好象是事先设计好的一个巨大的陷阱!”
她代替我作出了结论,而我越想得深入,额头上的血管就越涨痛,我撑着脑袋艰难地说:“是,绝对不是什么偶然,我是他们的牺牲品,是试验品,是小白鼠,可怜的小白鼠。”
“放心,高能,我会为你找到真相的。”
“不,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莫妮卡,你的本领也太大了,就这么一两天的时间内,把什么问题都查清楚了——就连我车祸后被送到了哪家医院都查到了,你简直就像个无孔不入的间谍。”
“你在怀疑我?”莫妮卡笑了起来,“至少我不是女版007。”
但她越辩解,我就越怀疑她的身份,“你是怎么调查出来的?通过什么人什么渠道?”
“这你不用管,我有我的资源。”
她的眼睛同时泄露了心里话,“对我来说,易如反撑!”
但我从她眼睛里发现的也仅限于此,更深的秘密她根本就不去想,所以也不会被我抓到。
“对不起,我要回家了!”
匆忙地站起来,离开失望的莫妮卡。
夜晚,八点。
回家压抑心头的烦躁,一进门就对妈妈说:“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
“能能,你怎么啦?晚饭吃好了吗?”
“一年半前,我在杭州出车祸后被送到的医院,就是中美太平洋医院的杭州分院!这么重要的事qíng,你们怎么没告诉我呢?”
我又对妈妈大叫大嚷,她摇摇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因为同一家医院,才把你转过来继续治疗,也不算什么巧合。华院长愿意给你的治疗费打折,感谢人家还来不及呢。”
“我怀疑这家医院有问题!”
“没良心的孩子,人家把你从昏迷中救醒了,你还说人家医院不好。”
“咦?爸爸怎么不在家?”
才发现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
“吃晚饭的时候,你爸接到一个电话,吃完饭立刻出门了,好象还有什么心事。”
“他没说去哪里吗?”
“什么都没有说,就说去见个朋友,也没说是谁。”妈妈担忧地坐下来,“我也感到奇怪,你爸没几个朋友,平时下了班就回家,晚上从来不出门的,究竟是什么急事呢?”
爸爸也许有自己的事吧,我打开电视的求职频道,期望能找到工作机会。
晚上十点,父亲还没回来,妈妈等不及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却发现居然关机了。我安慰妈妈说:“大概手机没电了吧,放心,爸爸从来不会晚回家的。”
以往最不愿见到父亲严厉的脸,可我见不到这张脸却更烦躁不安。等到子夜十二点,父亲居然还没有回家。妈妈真急了,打电话却还是关机,这是从没有过的。我敏感的神经越发紧张,那个神秘电话是谁打的?什么人让爸爸那么晚不回家?与我身上的秘密有关吗?抑或家族的秘密?我是兰陵王的第四十九代孙,父亲自然就是第四十八代孙,我们有着相同的基因,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也曾经或即将发生在他身上?
时针已走到凌晨一点。
妈妈决定报警!刚拿起电话要拨110时,却响起了沉闷的敲门声。
飞快地打开房门,果然是爸爸憔悴的脸。他缓缓地走进房间,面色很苍白,双眼无神地坐在沙发上。妈妈急忙给他倒了杯热茶,接着就严厉地审问:“老头子,你究竟到哪去了?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我们都快要急死了!”
“不要紧张嘛,我只是手机没电了。是一个外地的老朋友,十多年没见过面了,来上海找我喝酒,不知不觉聊到了半夜。”
但这点伎俩怎能骗得了妈妈,“你喝酒了?怎么嘴里一点酒味都没有?”
“喝了就是喝了!”爸爸生气地站起来,“明天还要上班,我要睡觉了。”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我始终紧盯着父亲的眼睛,我知道他在说谎,他见到的并不是什么老朋友,而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突然,父亲回头瞪着我说:“你也给我睡觉去!”
水。
黑沉沉的天空,yīn森森的林子,冷冰冰的湖水,还有少年的我。
我,十五岁,瘦弱不堪,伸开双手躺在水岸上,波làng不断拍打肩膀,再也无法将我唤醒。
我死了。
林间小径里走来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父亲。
父亲走到死去的儿子身边,俯身抱起我尚未僵硬的身体,将头埋到儿子的怀里,浑身剧烈颤抖,连头发也白了一大片。
失声痛哭。
他的哭声惊醒了我,恐惧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也满脸泪水。身下仍然是我的小chuáng,窗外依旧是彻底的黑暗,时间是凌晨四点。
后背心全是冷汗,就连手脚也是冰凉,仿佛刚从水里打捞上来。抹去脸上的泪珠,确定自己还活得好好的。渐渐从奇幻的梦境中走出来,仔细回想今晚的梦,有一个最大的不同。
我梦到了父亲。
仰头倒在chuáng上,最近半年来做的每一个梦,都无法用现实的生活来解释,而这些梦的共同点就是:黑夜里的水。
虽然离天亮还很早,但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脑中反复浮现梦中的景象——父亲抱起死去的儿子,悲痛地仰天长啸。
不知何时睡着也不知何时醒来,太阳已照到窗帘上。急忙冲到外面的房间,想要找爸爸说话,却只看到正准备早餐的妈妈。
“爸爸在哪里?”
“你爸刚出门,上班去了。”
傍晚。
父亲下班回家了,往常都是他在家等我下班,今天却是我在家等他下班。
他的头上多了许多白发,妈妈也惊讶地说:“老头子,你的头发怎么了,一晚上就白了?”
“没事,人老了自然就这样。”
妈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倒不是怀疑他昨晚出去搞花头,多年来她知道爸爸是个老实人,但今天明显藏着什么沉重的心事。
一家三口的晚饭,在沉默压抑的气氛中吃完。
我回到小房间里准备看书,父亲却突然推门进来,而平时他从不进这个房间。我意外地看着他说:“爸爸,你有什么事吗?”
他神qíng诡异地看着我,一言不发地坐在我的chuáng上。
“爸爸,怎么不说话了?”
“儿子,你恨我吗?”
为什么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恨你?我gān吗要恨你啊?”
“爸爸的一辈子都很平慷,活到现在没赚多少钱,也不像别人的老爸有权有势,可以给子女找到好工作,让孩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儿子,你从小就没享受到什么,老爸也没能力为你做什么,每天住在这破房子里,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给你买上新房,爸爸对不起你!”
从他悲伤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个父亲真心的话。我以前的博客告诉我——那确实是我的梦想,有一个富裕的家庭,既有钱又有权的老爸,从读书到工作都有人给我开后门,住别墅开宝马,每天有女孩向我投怀送抱……我忽然开始从心底厌恶自己。
我抓着爸爸的手说:“你在说什么啊?这个城市里的绝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吗?我gān吗要跟那些有钱人比呢?老爸你那么多年老老实实,不贪污不受贿不动别人的坏脑筋,你是一个合格的爸爸,要比那些贪赃枉法的浑蛋们好很多倍!”
“可看看现在的你——丢了饭碗,失业在家,没有钱,没有女朋友,爸爸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很难受。”
“爸爸,gān吗要和我说这些?是因为昨天晚上?你到底出去见了谁?”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你的烦恼是不是和我们高家的祖先有关?”
爸爸的眉角微微一跳,沉默了片刻说:“一部分有关吧。”
“那你承认了?我们是北齐皇族兰陵王高长恭的后代?”
“是。”
“我们家还有什么秘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遗传病?”
我的大胆又一次惹怒了父亲,“胡说八道什么?老爸我有毛病吗?现在不是很健康吗?”
“哦。”想起两年前写给天空集团美国大老板的信,“我们家和天空集团有什么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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