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客气了,这只是我该做的。”
“不,我说过要重谢你的,看看我给你的礼物。”
我绕到客户的背后一看,写字楼门口停着一辆银色的宝马Z4跑车。
不,不可能是Z4!
当我在张望到底是什么“礼物”时,客户拉着我的手,来到Z4跑车前,将一把钥匙放在我的手心,“这就是我的礼物!这辆车归你了,我的救命恩人!”
我傻了。
“你说什么?这辆Z4跑车?就是送给我的礼物?”
“没错,安心收下吧,相比八千万,这辆车实在不算什么。”
“可是……可是……”
“别推辞!一定要收下!”
“谢谢,我很喜欢这辆车,”我终于尴尬地说出了实话,“可我不会开车。”
现在,我有钱了。
天空集团的裁员赔偿金,这两天终于打到了我的账户。端木良给我一次xing发了两万元奖金。至于那辆宝马Z4跑车,暂时停在公司的停车场里,反正我最近也考不到驾照,准备先把它卖到二手车市场,怎么说也可以挽回几十万。
端木良又让我单独负责一个项目,如果成功可以提取10%的收益,这让我非常有成就感。
有了钱,先得花。
我给父亲订了一个墓地,那里安葬着许多名人,据说报个名就要几万块。我又给妈妈办了张健身卡,希望她能经常运动延缓衰老,有助于尽快走出父亲去世的yīn影。
然后,我要去看一个人——古英雄的妈妈,我真正的妈妈。
为准备什么礼物头疼了好久,毕竟还不能让妈妈知道秘密,就算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只能算她儿子的同学送的。最后买了几千块的冬虫夏糙,起码可以补补身子。
再次敲开自己家的门,见到自己的妈妈,将礼物放到她的面前,她却坚决摇着头说:“不!不!这些礼物都拿回去吧。你和英雄只是小学同学,我不能收这么重的礼。”
妈妈的这种反应我早就料到了,我说出准备好的台词,“阿姨,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读小学的时候,英雄救过我的命,虽然那么多年没联系过,但我一直没忘记他的救命之恩。”
“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过?”
“当时如果说出来,我就会被老师批评,英雄帮我保守秘密,谁也没有说过。阿姨,你还是收下这些吧,是我来得太迟了。”
妈妈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谢我。我仔细观察家里的摆设,却没发现什么照片,尤其没发现爸爸的东西,便小心地问:“阿姨,英雄的爸爸,以前是怎样的人呢?”
“哎,他失踪都五六年了,到今天都没消息。英雄的爸爸是个平庸的男人,在造船厂做了一辈子工人,也没给这个家留下什么。”
“那他怎么会失踪的呢?”
妈妈苦笑了一声,“谁都不知道,他是一个老实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也从来没有仇家,有一天半夜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爸爸的这种qíng况,和严寒与方小案的失踪一样,无缘无故半夜跑出去,就此音讯渺茫。
痴痴地看着妈妈的眼睛,我知道她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她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母亲,明明自己的儿子就站在眼前,却还以为儿子早就死了。可我能为她做什么呢?刹那间很想抱着妈妈大哭一场,告诉她一切真相,可她会相信吗?如果她要我说出小时候的记忆,那我是半点都想不起来的。
在家里坐了几十分钟,恋恋不舍地离去了。这里曾是我长大的地方,似乎每个角落都残留着自己的气味,甚至每一片空气里都有我从前的声音。
临走前我对妈妈说:“阿姨,能给我一张古英雄的照片吗?我想时时地怀念他。”
妈妈找出一张照片,三年前在家里拍摄的,算是最上镜的一张照片。我站在窗口微笑,虽然既不英俊也不潇洒,但神态从容不迫,目光坚定有力,全然不像一个平凡的保险推销员。
是的,这就是古英雄,这就是我。
第十六章抉择
大家好,我是古英雄。
现在是2009年9月19日19点30分,肖申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
阿尔斯兰州的夜晚出奇寒冷,至少比白天低了十度,每个囚犯都得裹着厚厚的毛毯,在各自的牢房里咒骂老天爷与典狱长。
我也被冻得发抖,被迫放下手中的铅笔,关掉chuáng头的小灯,仰头看着铁窗外的天空。
月亮。
居然看到了月亮,穿过玻璃进入如此狭小的夜空,它恰如其分地悬挂着,在遥远的高天上吐出幽光,令灼热的心恢复平静。
美国人不会明白,今晚是中国农历八月初一,新月如钩。
月光透过铁窗洒入囚室,落在我迷惘的瞳孔深处,所有的往事都被串起,轻柔而残酷地绞碎了我的心。
老马科斯已早早地睡下,我还看着自己的小簿子,不知该如何下笔?
“Hello!”
铁门外响起一个幽灵般的声音,我颤抖着回过头来,却看到了鹰似的目光。
似曾相识。
原来是新来的印第安人狱警阿帕奇,他总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背后,然后把你吓个魂飞魄散。
“晚上好。”立刻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突然想你了。”
“想我?”
听起来让人心里发慌,一个狱警突然想念一个囚犯?囚犯之间常有断背,难道连狱警也传染上了此风?
阿帕奇在yīn影里眨眼睛,“1914,我不可以想你吗?”
这句话更让我毛骨悚然,这里并不是没有漂亮的囚犯,gān吗偏偏找到我?
“对不起,我要睡觉了。”
“1914,我知道你是谁。”
心里又是一个冷战,他知道我是谁,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印第安人狱警阿帕奇微微一笑,“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
“你不是高能。”
沉默……
刹那间,感觉整个肖申克州立监狱都沉默了,包括我的心跳。
不,隔着铁门看着阿帕奇的鹰眼,这个印第安人怎么可能知道呢?何况美国人很难记住中国人的姓名,生怕把老马科斯吵醒,“你是什么人?”
“也许我不是人。”
“你是幽灵?”
印第安人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迅速转换了话题,“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那个人要来了。”
“谁?”
“掘墓人!”
我又一次瞪大眼睛,还是第一次从狱警嘴里听到“掘墓人”,难道那个人真的存在?
“不,你违反规定了!”现在好像我变成了狱警在警告囚犯,“典狱长说根本就没有掘墓人,他不是严禁任何人谈论这个吗?”
阿帕奇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最亲爱的朋友,典狱长的规定,对我不起作用。”
“我会向典狱长报告的。”
“悉听尊便,再见,假如我们还能再见的话。”
他的最后一句话富有深意,说完他便如影子般从铁门前消失了,照旧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我狐疑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什么叫“假如我们还能再见的话”?如果我越狱成功,自然就不可能再见了,难道这是对我的警告?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的后背都是冷汗……心被撕成两半,究竟走还是不走?计划照旧实行还是临时改变,抑或永远放弃?
如果成功,我将揭开一个灼人的秘密。
如果失败,我将赌上自己可怜的生命。
2009年农历八月初一的月夜,美国阿尔斯兰州肖申克州立监狱,我已容不得任何犹豫,今晚必须作出一个抉择,致命的抉择——
周末,放纵的夜晚。
客户又请我出来吃喝玩乐,他已对我非常信任,把许多投资业务jiāo给了我。但我仍然不明白,刚开始的时候,客户为什么对我奉如上宾?仅凭端木良的几句介绍,就可以把我这个被裁员的小销售员chuī到天上去?生意场上谁都不傻,没人会轻易地对你好,一切都有着背后的原因。
我看着客户的眼睛,“大哥,端木良最早是怎么介绍我的?”
“哦,这个,这个——”他已经有些喝醉了,晃着脑袋说,“端木说你是天空集团的资深职员啊,是他请猎头公司重金挖来的人才。”
然而,他的眼睛却告诉我:“端木说你是天空集团美国大老板的亲戚,有很深的背景关系,到哪里都能够搞得定,所以才请你到公司里来。”
这段话在我心里轰鸣了片刻,一阵头晕眼花——这个天大的秘密,怎么连端木良都知道了?高能家族的身世不是绝密吗?父亲不是到死都没说出来吗?
我一下子摔倒在地,客户急忙把我扶起来说:“高能,你是不是也醉了啊?”
“不!我没醉,是你醉了!是你没有对我说实话!”
“什么?”
“其实,我在天空集团不过是个小销售员,这一点无论端木良还是你都很清楚。你把我奉若上宾的真正原因,是端木良告诉了你一个秘密。”
客户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我听不懂。”
“这个秘密就是关于我的家族,我是天空集团美国大老板的亲戚。”
“你!你怎么会……?”
他的表qíng以及眼睛里的言语,都已经证明了我的话。
“所以,你才会拼命地巴结我,想要和我称兄道弟,就是想要抱上天空集团的大腿!”
客户长叹了一声,“好,我承认你说得对,谁不想和天空集团沾上关系啊。如果能够通过你,直接认识天空集团的美国大老板,那就等于摸到了一块金砖。”
“对不起,我会令你失望的。”
“不,你没有让我失望,那家骗子上市公司的事件,我能脱险完全归功于你,送给你宝马跑车,也是真心诚意的感谢,与端木良无关。”
我低头沉默片刻,“谢谢你!再见。”
没等客户反应过来,我已经飞一般冲了出去,打上一辆车没入上海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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