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诧地倒在出租车的后座,不明白端木良的用心,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他心怀鬼胎,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居然知道得那么多。
端木良就是蓝衣社?
天亮了。
真相却还没有大白。
相比前些日子的前卫发型,现在我已变成了平头,虽然在镜子前还不太习惯——这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衣,锐利的目光略带疑惑,你是谁?高能还是古英雄?是这张脸还是这个名字?是这双眼睛还是这些秘密?
早上,走进端木良的办公室,冷冷地坐在他面前。
“高能,怎么了?你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是的,非常不对劲,也包括你。”
端木良微微一笑,“有什么问题?请尽管说。”
“你知道兰陵王吗?”
“兰?陵?什么?他是什么人?哪家公司的?你的新客户吗?”
虽然,他的表演相当bī真,看不到任何慌张与掩饰的痕迹,但他的眼睛已向我泄露……
我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把戏,“你在说谎。”
“你说什么?”
“你知道蓝衣社吗?”
“这又是什么?”端木良依然在装傻,“哪家新成立的公司?”
不管他嘴上说什么,他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
端木良就是蓝衣社。
足够了!不用再说什么,只是紧盯他的眼睛,富有深意地微微点头,也许是告别,也许是恐吓。
他终于惊恐地站起来,“高能,你这是怎么了?”
我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沉默了两分钟。
太傻了,我真是太傻了!
早就知道他有问题,却还是乖乖地上钩,掉进他布下的陷阱,怪不得莫妮卡说我太单纯!总是一次又一次受骗,即便我拥有了读心术,即便能看到他人心底的秘密。
不,不能留在这里,无论他给我多少钱!
二十秒内,我写下了一封辞职信。
写完后长出一口气,站在镜子前整理一下衣服,不管这张脸是否属于古英雄,但我会在这张脸上写满男人的骄傲。
再度走进端木良的办公室,把辞职书jiāo到了他的手中。
他扫了一眼,苦笑道:“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到你的辞职书了。”
“请放我走吧。”
端木良平静地看着我许久,“是的,我欺骗了你,对不起,我确实是在网上和你说话的那个蓝衣社。”
他意外的坦诚让我睁大眼睛,疑惑地后退了一步,仿佛随时都会看到一把枪口。
“你怕什么?”
终于,端木良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原本和蔼亲切的表qíng,如同面具被撕掉了,只剩下一张yīn郁寒冷的脸。
也没什么可怕了,我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不惧怕再往前走一步,“一年零七个月前,是你把我从杭州的酒店里带走的吗?”
“不,一年零七个月前,我没有去过杭州的酒店,被带走的那个人也不是你。”
前半句回答应该不是真话,但后半句却是千真万确——当时被带走的人是高能,并不是我古英雄。
他知道我是谁?我真是太蠢了!如果端木良就是蓝衣社,那他当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好,是高能,但不是我,你带走了高能?”
“对不起,我已经说过了,2006年秋天的那个深夜,并不是我带走了高能,而是你——古英雄!”
古英雄!
他居然当面说出了我的真实姓名,接下来他还想说什么gān什么?
“你说是谁?带走高能的人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
端木良站起来瞪大眼睛,指着我的鼻子,“在杭州深夜造访高能的房间,并在凌晨和高能一起离开的年轻男子——正是你自己!”
刹那间,他的话让我彻底懵了。
“我……不……不……不可能!”
那个人不应该是蓝衣社吗?怎么会是我古英雄呢?在整个的事件中,我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吗?难道我不是受害者,而是……不!我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好了,古英雄,我以后不用再演戏了,也不必再叫你高能。”
他如释重负地拍拍我的肩膀,而我厌恶地推开了他的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我对自己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没错,古英雄,你太不了解自己了!”端木良胸有成竹地坐回到办公桌前,“今晚,我已经约好了一个人,他会把全部真相都告诉你的。”
今晚。
时间到。
黑夜给城市蒙上面纱,一弯新月栖上柳枝,转眼又被浓云吞没,车窗外狂风呼啸,让我想起月黑风高四个字。
端木良开着他的奥迪A4,带我驶入工业区的一条小路。白天这里遍布灰尘与集装箱卡车,夜晚就彻底陷入沉睡。只有那连绵巍峨的厂房建筑,夜色里画下史前怪shòu般的剪影。
“你要带我去哪?”
我紧张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被安全带牢牢地固定住,不由得联想起一年零七个月前,那场几乎断送我xing命的车祸。
“你在担心历史重演?”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车辆,便在夜路里打开远光灯,照出两边残破的围墙与枯树,如同恐怖片的光影效果。
“是谁害死了高能?同时也害惨了我?”
“就是你自己。”
端木良突然一个急转弯,差点撞到对面的电线杆子上。
惯xing令我急往前冲去,却又被安全带死死拉回来,肩膀被勒得火辣辣地疼痛,忍不住大喝起来:“你要找死吗?”
“到了!”
车子已转入一家废弃的工厂,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仿佛刚刚经历过大轰炸。
端木良先下了车,我恐惧地缩在车里不敢下来,看到一个黑影迅速过来,帮我打开车门。
绑架?
“请下车吧。”那个黑影发出沉闷的声音,听着倒有几分耳熟,“古先生!”
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古先生”。
战战兢兢地下车,却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他做了个手势说:“请!”
我跟着他走进一间大仓库,看来就像二战片里的战斗机仓库,简直有半个足球场这么大。高高的顶棚上亮着几十盏灯泡,刺得我有些晃眼,许久才看清那个人的脸——居然是他!
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确实就是这张面目可憎的脸,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兰州拉面馆,第二次是在地铁车厢内,第三次是杭州龙井的山间小径。
就是这张脸,一直监视着我,却又三次被我发现的脸。
这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向我笑了笑说:“古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这个浑蛋!”
我狠狠地向前走了几步,上次在龙井差点就抓住了他,这回不能再让他跑了。
“他不会再跑了。”
端木良在后面高声说。
“他是谁?”我紧张地回过头来,“你们又是谁?”
“叫他南宫就可以了,我们都是蓝衣社。”
“南宫?”
一个端木,一个南宫,接下来还有令狐冲、慕容复和独孤求败吗?
“还有我,古英雄。”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仓库角落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我很快认出了他,“华院长?”
中美太平洋医院的华院长,一年零七个月前给我做了换脸手术,并从此彻底欺骗并改变了我的人生。
“请叫我华金山。”
上次杭州之行我差点把他掐死,此刻他却毫无畏惧地走到我面前。
这下蓝衣社全都到齐了!
空旷的旧仓库里的这三个人,都以某种诡异的目光看着我,居然有种故人重逢的感觉。
“很好,你们都来了!”我咬牙切齿地喊道,“蓝衣社!”
然而,端木良摇摇头,“不,还有一位。”
“谁?”
“可惜,他现在遥远的美国,不过他仍然愿意和你见面。”
说完走到仓库的角落,打开一盏白色的灯,照亮了一台电脑——在这几十年前的旧仓库里,突然出现一台崭新的电脑,颇有些后现代的意味。
“请坐!”
端木良拍了拍电脑椅,我犹豫着向前走了几步,同时电脑已经打开了。
华金山与南宫也走了过去,所有人都集中到那个角落,仿佛戏剧舞台的聚光灯下。
我缓缓坐下来面对屏幕,端木良在耳边柔声道:“你见过他的。”
电脑跳出来一个视频窗口,接着就看到了一张活动的脸。
没错,我确实见过他——在父亲死后不久,美洲大酒店客房里,这个名叫常青的中年男人。
就是他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把父亲约出来长谈到深夜,第二天就导致了父亲的自杀。
不管这个人花言巧语什么,我都恨他!
“贤侄!”
突然,头顶响起常青的声音,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倒。不是从电脑音箱里传出的,而是来自仓库四角的大喇叭。就像中学cao场上的广播,整个仓库都回dàng着这个声音,仓库大门已被南宫封闭了,外面恐怕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电脑的视频窗口里,常青对我微笑了一下,随着他嘴唇的翻动,仓库大喇叭里再度响起巨大的声响,“英雄贤侄,现在是美国西部时间的上午八点,我在拉斯维加斯的郊外。”
视频聊天?许多出国读书的留学生,都用这种既廉价又直接的方式与家人沟通。
我注意到电脑上方有个视频探头,此刻坐在仓库里的我,也被这个探头摄入电脑,通过网络传递到地球另一边的拉斯维加斯。
端木良轻声说:“你可以和他对话。”
我赶紧坐正位置,以便探头摄入自己整个的脸。再看视频窗口里的常青,还坐在镜头前等待我说话,他的背后是一个宽敞的房间,还有一扇豪华的落地窗户,窗外正是拉斯维加斯的标志xing景观,显示他确实在美国。
“你……你……”我从没视频聊天过,面对屏幕憋了半天才说:“你上次叫我高能,现在又叫我英雄,你知道我到底是谁吗?”
52书库推荐浏览: 蔡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