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木qiáng巴道：“看看吧。我感觉到了，好像有一种令大金雕感到不安的东西，已经就在我们周围了。”
张立平地打了个冷战，望着卓木qiáng巴道：“你……你说笑的吧？”
卓木qiáng巴正言道：“没错的，它来了！”
张立环顾四周，野风四起，衰糙瑟瑟，这里一片静肃，本该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可偏偏这时候，糙动了。
从糙丛中探出的，首先是有着黑色轮廓的尖尖的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唾液滴落，舌头鲜红；接着，一双三角眼，目露凶光，直勾勾地盯着大金雕；一对直立的耳朵架在额头两侧。张立没想到，从糙里走出的竟然是一头普通的灰láng。张立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家伙根本就不在同一等级啊，对大金雕来说，这瘦láng和羊羔没什么区别吧？这头蠢láng竟然敢在大金雕的嘴里抢食物，看来它是饿昏头了。”
更让张立吃惊的是，那头看起来身形渺小的láng龇牙咧嘴，嘴里发出低声怒吼，仿佛在告诫大金雕，那是我的猎物，你走远点，而大金雕也完全转过身来，摆好一副拼死一搏的姿态。
卓木qiáng巴暗道：“难道，那头大马熊竟然是被这匹láng咬伤的吗？它是怎么做到的呢？那大马熊的体积足足是它的十倍啊。”
灰láng缓缓地走着，每一步都显得平静而自然，但暗藏杀机，它的后爪，每走一步都深深地cha入冻土之中，随时准备冲天跃起。大金雕的喉里也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双爪像jī爪似的向后刨土，它显得是那么紧张，那是与方才对付大马熊完全不同的战斗姿态。
灰láng依然保持着步伐，一步一步接近大金雕，双眼瞪着挡在前面的巨大飞鸟，杀气腾腾，伴随着令人心惊的恐怖低吼步步紧bī。接近了，láng和大金雕身形上的差异愈发明显，但在气势上又完全是另一回事。大金雕率先发难，展开双翼拍打出飓风，想让对手视力受到gān扰，可灰láng面对飓风毫不示弱，每一步都迈得坚实、沉着。
张立道：“仅仅用风就可以把那匹lángchuī走吧？”
卓木qiáng巴道：“错了，大金雕之所以挥翅，正是因为在气势上输了，所以不得不先动手。”他心道：“为什么会如此高度警惕？为什么要先发制láng？难道大金雕以前就曾吃过这匹láng的亏？”
张立不置可否道：“我不这么认为。”
大金雕振翅频率越来越高，甚至原地跳跃起来，它想守住自己的胜利果实，但是反抗却显得十分无力，颇似一名面对色láng又想守住自己贞cao的少女。已经进入灰láng的攻击范围，大金雕不得以振翅一飞冲天，张立道：“瞧着吧，从空中直刺而下，将是致命的一击。”
大金雕在空中寻找最佳时机，灰láng似乎不为所动，而是直面大马熊而去，张立又道：“你看，我说嘛，这是头饿昏了的láng，为了吃点ròu，连命都不要了。”
大金雕收翅，如离弦羽箭，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坠下，目标是地面的灰láng。灰láng根本就没有回头张望，仿佛毫不知道危险来自空中一般，可是当大金雕距它仅有数米距离时，它突然就地一滚，一个侧翻，轻松地躲过了大金雕的致命杀招，随后站立起来，继续朝着它的食物前进。大金雕只得再次腾空俯冲。
张立看得瞠目结舌，惊呼道：“不会吧！这是什么láng！看都不用看就能躲开huáng羊大雕的攻击！”
卓木qiáng巴道：“是风！大金雕下坠时带来的qiáng大劲风提前袭击到了láng的背部，它根据风的大小来判断大金雕距离它的位置，所以，大金雕的空袭对它根本构不成威胁。”
眼看灰láng站在了大马熊的面前，大金雕实在不甘心战利品就这么被灰láng夺走，又是一个俯冲，带着惯风从天而降。灰láng长久地伫立在大马熊面前，并不急着对大马熊下嘴，仿佛在等待着大金雕的背后一击。果然，大金雕俯冲到一半距离时，灰láng突然翻过身来，用柔软的腹部对着大金雕坚硬的利爪，紧接着整个身子团成一团，那种姿势，让卓木qiáng巴想起拉满弦的硬弓！
大金雕显然吃过这种姿势的亏，一见灰láng做出这种姿势，就突然张开了双翼，拼命地想重新飞升，可是距离已经不够它再飞起来，巨大的惯xing还是让大金雕双爪朝灰láng直落过去。就在此时，灰láng绷紧的身体突然一弹，它的后腿居然准确无误地踢在了大金雕的脚爪上，同时它张大了嘴，那qíng形，简直就是大金雕把脖子送到láng嘴里去。大金雕也非省油的灯，它脖子一缩，用尖尖的喙朝láng鼻子啄去，但是这一啄，却啄到了马熊身上！
原来，灰láng蜷曲在马熊面前，马熊的弓背正好替它挡住了大金雕的攻击，趁大金雕啄住了大马熊，灰láng用力一翘头，一口咬向大金雕脖子，大金雕也算退缩得快，可是脖子上一圈颈毛却被láng咬掉了。大金雕发出尖厉的叫声，振翅飞起，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灰色的身影横空掠过，只听到大金雕一声惨叫，再飞起时，尾巴上的羽毛少了一半多。大金雕彻底败下阵来，仓皇朝远处飞去，只是飞的时候已没有来时的雄风，就像断线的风筝，飞得摇摇晃晃。
卓木qiáng巴赞叹道：“原来还有同伙，一直躲在糙丛中，直到大金雕招数已尽、变化已穷的时候，才给对方决定xing的一击！好巧妙的配合！”他这才明白，那头大马熊为什么没命地逃跑，面对这样的敌人，体型的优势已dàng然无存。
胜利的两头灰láng互相蹭了蹭对方的脸，以示庆贺，接着其中一头láng突然仰天嗥叫起来，似乎在向这冰原宣称，它才是这里真正的霸主。
卓木qiáng巴转向张立道：“我没说错吧，小张。你怎么啦？小张？”
只见张立微低着头，喃喃念道：“一人现身，吸引并分散敌人注意，与敌人拼斗直至双方都jīng疲力竭；另一人潜伏，给敌人致命一击；还有第三人的话，应该负责观察敌qíng，严密监控周围其余敌人的动向，随时可以通知同伙以作应对！”
两人机械地转过头来，在他们身后的糙丛中，不知什么时候，一双露着残酷凶光的三角眼，正牢牢地盯着二人！
卓木qiáng巴诧异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张立都快哭了，他苦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背诵我们特种兵作战教程而已。怎么会这样的？”“咕——嗯——”活这么大，张立还是头次听见自己吞唾液能发出这么响的声音。
站在两人身后的láng，似乎是三头láng中体形最小的一头，可是张立不敢小视。那种速度的攻击，横空掠起，闪电一击，太可怕了。谁知道这头láng会不会拥有和那两头láng一样的身手和速度。两人再艰难地回过头来，只见前面的两头láng并没有像大金雕一样，一副怡然自得地准备享受大马熊的样子，而是对着倒在地上的大马熊发出威胁的吼声。一匹láng去拽大马熊的短尾，另一匹则咬着大马熊的前掌，还用爪在大马熊的腹部拍打，一会儿又趴在大马熊头上发出恐怖的叫声。
张立不解道：“它……它们要gān什么？”
卓木qiáng巴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头大马熊是它们活着的食物。”
“活着的食物？”张立还是不明白。
卓木qiáng巴道：“如果它们从更遥远的北边过来，要走过这荒芜的冰原，没有足够的食物是无法活着走出去的。可是冰天雪地里，要抓捕小型猎物谈何容易，要想带着大量的食物走过去的话，一是会有别的生物来抢，二是也十分不方便。而这头大马熊膘肥体壮，正吃得肥滚滚地准备冬眠，其体内的脂肪和肌ròu可以提供足够的御寒热量。而且，这么大的体形，别的动物也很难靠近，唯有方才的大金雕是个例外。”
张立骇然道：“你……你是说它们赶着大马熊过冰原？”
卓木qiáng巴淡淡地道：“嗯，到了天寒地冻，再也无法找到食物的时候，大马熊，就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果然，不多久，躺在地上的大马熊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突然醒了过来，一翻身跳起，又朝西方逃去，一匹láng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另一匹láng转过身来，和后面的láng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把卓、张二人困在中间。卓木qiáng巴看着惊慌西逃的大马熊，那回头可怜巴巴的眼神，让他想起被人牵进屠宰场的猪和牛。
张立则颤声道：“这……这些到底是，是什么láng！它……它……它来了！我们，被包围了吗？”他没有勇气再回头去看，仿佛另一匹láng已在自己身后，他甚至感觉到láng的前腿都搭在自己肩上了。
“逃吧。”张立对卓木qiáng巴说道，可他自己的双腿已经生根，一步也迈不出去，这时，卓木qiáng巴又做出了令他惊心的举动。
卓木qiáng巴抬起了脚，缓缓朝身后监视着他们的láng走去，那匹灰láng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颈项上的鬃毛已经倒立起来，身体后倾，前爪深深地掘入冻土，随时都可以扑上去，一口咬穿卓木qiáng巴的咽喉。卓木qiáng巴每走一步，张立就感到自己心跳加快几十次，他想说点什么制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那么看着卓木qiáng巴离那灰láng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五章史前冰川惊魂记
〔卓木qiáng巴想象着，自己和唐敏要是能一起看到这景象，此生或许就无憾了；张立想起一句古人的诗：“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他觉得这句诗最能体现他目前的心境；柯克与胡杨也都沉浸在一种震撼与谦卑jiāo织的qíng感之中。〕【与láng共舞】
卓木qiáng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神态，缓步走到了那灰láng面前，距它还有不足一米距离，才停下。他半蹲下来，用右手按住胸口，露出亲切的笑容道：“没有恶意的，是朋友。我是你们的朋友。”
那灰láng咧嘴低嚎，发出的声音仿佛让它全身的毛发都抖动起来，卓木qiáng巴一直和它对视着，目光中流露出一种近乎母爱的仁慈，并保持着那种半蹲的姿势，没再上前一步，亦没有别的什么动作。一人一láng，如雕塑般对望着，从口中呼出的气息在空气里凝结成白雾，相互jiāo织在一起。卓木qiáng巴从láng的眼里读出一种莫名的qíng感，仿佛带着惧怕，又有某种威胁，同时渴望接近的感觉，他心道：“你想告诉我什么呢？朋友？渴望并害怕着接近人类吗？我知道，人类的枪火已让你们无法信任了，但是，请相信我，是真心想和你们做朋友的。”
张立背心冒着冷汗，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缓慢，那匹láng只需一探头，就能咬断卓木qiáng巴的脖子，看它那不友好的表qíng，似乎也准备那么做，而卓木qiáng巴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qíng，张立从未见过卓木qiáng巴这样和蔼的表qíng。这名身qiáng力壮面色严峻的大公司老板，在靠近láng的一瞬间，仿佛才变回了一名普通人，渴望朋友，渴望jiāo流，渴望内心独白与他人分享。张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都太诡异了，冰原上发生着的一切，都如梦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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