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谭刃的目光很快停留在了房间内的梳妆台上。
这是那种老式的梳妆台,旁边还有喜鹊花鸟的图案,由于之前罩着防尘布,因此梳妆台现在看起来还很gān净。
谭刃看了看梳妆台,忽然道:“这台子,为什么会对着chuáng?”便是我这种不懂风水的人,也知道梳妆台不能对着chuáng,因为梳妆台上一般有镜子,对镜而眠是大忌讳,轻点儿来说,是容易让人做噩梦,重的来说,很容易招鬼招邪。
这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一些常见的风水忌讳,按理说管山迷信这些东西,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何水香也咦了一声,道:“之前不是对着chuáng头的啊,难道有人动过了?”
说话间,我不由将目光移向梳妆台,发现原本贴墙的梳妆台,果然有一个偏移的角度,像是有人移动过梳妆台,却又没来得及完全复位,因此留下了一个空隙。
谭刃立刻将罗盘一放,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去抬那梳妆台,我俩合力将它抬出了一米开外,这时,谭刃便开始仔细寻摸起来。也就在这时,我发现这梳妆台后面的镜子架里,竟然像是塞着什么东西。
那玩意儿只露出了一个角,呈红色,像是一块儿红布。
我知道这梳妆台有名堂,也不敢瞎动,便拍了拍谭刃的肩膀,指给他看。谭刃看了一眼,立刻小心翼翼的将那东西给拔了出来,我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用红布fèng成的小袋子。
何水香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的梳妆台后面会放着这么一个东西,大惊失色道:“这是什么?”
谭刃二话不说,将那红色的袋子给打开了,从里面摸出了一样东西。黑色的,像是线,再仔细一看,赫然是一小撮人的头发,而且头发不长,应该是男人的。
谭刃看完,脸色一沉,将头发塞进了红袋子里,道:“继续找。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很快,我们在chuáng脚等一些旮旯的地方,陆陆续续的搜出了这种红色小布袋,里面装着的东西各异,有指甲、毛发、还有符咒一类的东西。
将那张符咒打开时,谭刃严肃的神qíng变为了吃惊,道:“这房间的风水,是谁给你们看的?”
何水香此刻已经是六神无主了,闻言立刻道:“还能有谁,就是那个该死的算命的。”
谭刃点了点头,将符纸顺手捏成个纸团扔在了地上,道:“你夫家,是不是跟那算命的有仇?”
何水香道:“这话从何说起,那老算命的,和管山的爹是穿一条裤子的jiāoqíng。管山他爹死的早,老算命的着实帮了管家许多,只是xing格很乖僻,我不怎么跟他打jiāo道。”
谭刃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qíng,道:“这是个破财冲煞局,布此局,居住此间的人破财自然不必说,而且冲煞严重时,还会祸及六亲。给你们布下这个局的人,是想害得你们家破人亡啊。”
何水香嘴唇都发抖了,道:“原来是那个老算命的在捣鬼,我、我们哪里亏待他了,他要这样整我们。”说着,她忽然想起来苏琪,颤声道:“这么说,一切都不关我女儿的事?”
谭刃微微摇头,道:“百鬼送子,当事人容易夭折,但对六亲无害,你们是被那人给骗了。”
何水香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呼道:“我可怜的女儿……”说完就大哭起来,我有些无措,安慰了几句,她便起身道:“我得把这事儿告诉家里那个死鬼,让他看看自己都gān了什么缺德事!”说完,如同抓救命稻糙一样,猛地拽住了谭刃的手。
谭刃猝不及防,被她的手给拽住,整个脸顿时就扭曲了,吓的何水香连忙放手,惊道:“哎哟,谭老板,你这是怎么了。”谭刃浑身都在抖,被抓的那只手僵硬的如同jī爪子,随后狠狠的抓了一把地上的灰使劲儿在手上蹭。
对于一个人体接触xing洁癖患者来说,灰尘绝对比人gān净,被人摸一下,只要没有隔着衣服,就跟被人qiángjian了差不多。
何水香好歹还算风韵犹存,谭刃如此过激的反应,估计给她的自尊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一时间她话都说不出来了,脸上的表qíng别提多纠结了。
片刻后,谭刃终于不抖了,黑着脸拿出手套戴上,一声不吭的往外走,接下来,回程的六个多小时里,没有搭理我们任何一个人。任凭何水香问什么都不开口了。
第123章好心坏事
“谭老板,你说的那个破财冲煞局,现在还在吗?”
谭刃黑着脸开车,一句话不说。
我也挺好奇的,忍不住问道:“老板,如果这个局真这么有用,那现在管山的日子不过的挺好的吗?孩子都生了三个呢,也没家破人亡啊。”
谭刃透过后视镜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道:“梳妆台投被人移动过,应该是后来有人进来把这个局给破了。布这种局有伤天和,布局者自己也会有报应,所以我估计,是你们的仇家觉得折腾的差不多,自己把局给收了。”
说完,他就没再说话,车子一路开回事务所,下了车就钻进了浴室洗澡。何水香别提多尴尬了,我只能道:“你别介意,他有洁癖,洁癖患者都这样,你不要跟病人计较。”
周玄业道:“事qíng已经弄清楚了,剩下的事qíng,你自己回家和管山商量吧。”
何水香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多留,立刻回了家,让我们等她的好消息。
然而,我们等来的却不是好消息,而是一个噩耗。
接到这个噩耗时,何水香已经躺在医院里,各种仪器cha在她的身上,浑身是血,说话已经非常困难。我奔到她chuáng前时,周围还有警察,她握着我的手,断断续续道:“都、都死了……帮我照、照顾我女儿……”
“快,你们快退出去,我们要抢救。”没等多说,我们被医生推到了外面。站在外面的,还有两个警察。我抹了抹脸,觉得不可思议,昨晚还好好的人,今天怎么就浑身是血的躺在医院里?
我问警察:“警察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稍微年轻的那个警察唏嘘道:“仇杀,一个算命的老头子,发了疯一样,把她们全家都砍死了,只剩下一个小男孩还活着,然后就是她,估计也救不回来了。”
算命的老头子?发疯杀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与我们调查出的真相有关。
整个抢救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就如同这个警察猜测的一样,人没能抢救回来,最终是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我只觉得冷汗直冒,昨天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就这么被推了出来,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人心里给掉了一块儿铅似的沉重。
接下来的两天,我开始奔波于医院以及警察局,当然,还有管家人的葬礼上,东拼西凑,四处打听,再结合自己所经历的事,我这才知道了整件事qíng的始末。
原来当初管家从地里挖出来的那块老玉,原本是属于那算命先生家里的,却被管家设计给夺走了。算命的家里,几代都是混这口饭的,赶上文化大革命,遭了批斗,因而剩下的人丁十分稀薄。在过去,法律还没有这么有效力,确切的说,是走法律程序的成本太高,很少会有人往法庭上闹。很多事qíng和纠纷,都拼的是人力。
在这件事上,算命的家里自然吃了亏,玉也没讨要回来,家里的老爷子,更是两腿一蹬,气的归西了。
剩下算命的,心里一直记挂着要报仇,但那会儿形势bī人,只得将这事儿搁置一边,不说老爷子是气死的,只说是病死的。管家先祖做了亏心事,还是有些不安的,送了份儿大礼给算命的,算命的就势收下,和管山的老爹,慢慢的走到一处,二人逐渐称兄道弟起来。
那管家老爹英年早逝,多半就是算命的捣的鬼。
在到管山这里,家大业大,算命的看了更是心理不平衡,如果当初自己地里的宝贝没有被夺走,现在过好日子的,就该是自己的子孙,结果现在呢,穷的连老婆都没讨上。
我以前和谭刃聊天的时候曾问过他,既然能掐会算,为什么不算算彩票号码或者股市行qíng什么的。谭刃当时只回了我一句话:神算不算命,一切由天定。
批命这种事儿,本就是泄露天机的行当,天机泄露的多了,就会有报应加身。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若qiáng行改之,只会招来大祸。所以但凡有点儿真本事的,绝对不会给自己算命,因为算了也白算。就好像谭刃不算彩票号码一样,算了又怎么样?去买?前脚中奖,后脚没准儿就横尸街头了,有意义吗?
不该自己命里赚的钱,拿了只会遭灾。谭刃实在不是炒股的料,但凡他选中的股,几乎都是跌,跌的我都不忍心看了。
再说那算命的也是一样,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若真起了贼心,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也不难。只不过他最初也如谭刃一样,谨守着规矩,不敢逾越,所以日子过得很困苦。
被管家这么一刺激,他横下心了,开始展露拳脚。很快,以他的能力,便在粤地变得有名望起来,日子也过得滋润无比。只不过,这样的日子是有报应的,他先后娶了三个老婆,最后都红杏出墙跟人跑了,好不容易生了一儿一女,都先后得病夭折了。
算命的知道,这是自己的报应,他心中那个恨就别提了。
杀父之仇不可不报,而自己落到今天这地步,也由管家而起,不报仇,难平心中之怒。
因此,在管家翻修祖宅时,他便借着看风水的由头,在管山的主卧里,布下了那个缺德的阵势,害的管家几乎快散了。最后关头,算命的也不敢做的太绝,毕竟做这事儿是有报应的,没准儿死了还得下地狱。
所以一年之后,在管家搬出祖宅后,他又潜回来一次,将阵势给破了。
而这次的杀人事件,说起来,我和谭刃及周玄业三人,却是脱不了gān系。
这何水香回家之后,将这事儿对管山一说,管山自然是怒不可遏,将算命的骗到了家里就要动手打人,算命的一见事qíng败露,也跟着厮打起来。管山这些年顺风顺水,何曾被人这么对待过,打红了眼就乱来了,cao起个花瓶就砸到了算命的头上。
算命的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被这么一砸,瘦骨嶙峋的身体顿时摇摇yù坠。
而就在这时,算命的不知动了什么手脚,又或是用了什么秘术,竟然猛地bào起,变得力大无穷,接下来,便是cao刀杀人,这才有了医院的一幕。
管家人死绝了,就剩下了八岁的小儿子,一帮子亲戚立刻来争家产争抚养权,乱成一团。索xing最后关头,警察出面找到了苏琪。原来那何水香在送医的过程中,预感到恐怕活不了,便留了份遗言,管家的遗产,悉数由苏琪继承,或许是为了弥补这份儿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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