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遗风拔下牠和未渡老僧身上的银针,弯腰抱起媚娘并拾起半截断腿后离开禅房,纵身跃出佛崖寺连夜下山直奔潼关而去。
当次日清晨上早课时,寺里的僧人们才发现住持未渡倒在自己的禅房内,地上血迹斑斑。
有良沿着山路来到了佛崖寺山门前,虽然离开这里只有十多天,望见熟悉的景物仍是感到无比的亲切。
“咦,了去,你怎么又回来了?”执事僧上下打量着身穿藏青色中山装的有良惊讶的问道。
有良没有理睬他,一溜儿小跑奔去住持未渡的禅房,发现门口守着两位僧人。
“了去,你去哪儿了?住持昏迷时还一直在喊你的名字。”那僧人说道。
“住持出什么事儿了?”有良不由的心中一沉。
“咦,你不是哑巴吗?”二僧闻言俱愕然不已。
有良没有解释便径直推门闯入。
chuáng榻上躺着面色蜡huáng的未渡老僧,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嘴角边还残留些许gān涸的血渍。
“住持……”有良心中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是有良回来了吗?”未渡老僧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吃力的说道。
“俺是有良……”他上去跪在chuáng前,呜咽着握住未渡gān枯的手。
未渡老僧喘息着并艰难的转过头来。
“住持,是个戴眼镜的老头伤你的么?”
“不,是一只大黑猫,老衲没有告诉别人,你也不要说出去。”
有良立刻明白孙教授已经来过了,自己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孩子,看来你卷进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俺……”有良刚开口,便被未渡打断了。
“老衲已时日无多,现在只是回光返照而已,让老衲把话说完,”未渡喘息了一阵接着说道,“对方的目的是寻找药王墓取到‘噬磕针’,可老衲也不知道在哪儿,眼下你的处境很危险,佛崖寺也不安全了,快去躲起来吧……”
“住持,有良发誓一定要替你报仇!”
“不,孩子,那是猫妖,你对抗不了的,世上只有一个地方能……能够容你藏身,那就是……”未渡老僧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有良把耳朵贴在他的口边,勉qiáng听到了两个字。
未渡老僧闭上了眼睛,他死了。
有良俯身叩了三个响头,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望着他的遗体默默说道:“住持你安心的去吧,不管他们是妖是鬼,有良一定要治好这双手去复仇。”说罢转身离去。
“了去,你小子回来啦,赶快回伙房烧火去。”胖和尚挡住了有良并大声呵斥道。
“滚开!”有良嘴里发出金属般刺耳的声音。
胖和尚愕然了,其他僧人也都惊讶的望着他,这个哑巴小和尚竟然开口说话了。
有良则头也不回的冲出佛崖寺下山去了。
☆、第十章二丫
夜幕降临汉中平原,李家沟升起了袅袅炊烟,村民们都准备吃晚饭了,就在这时,有良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李老汉家。
推开篱笆门,院子角落里停放着一具空棺木,厨房间烟气飘出。
“这是李二丫的家么?”有良站在了屋门口。
李老汉走出来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迟疑的问道:“你是……”
“李大爷,我们以前见过面的。”有良说。
这时,二丫从里屋出来见到他感到十分的惊讶:“咦,你不是佛崖寺的那个小和尚吗?”
“是俺。”
“果然是小和尚,这身打扮都认不出来了,快屋里请。”李老汉终于认出他来了。
二丫端了水碗递给有良,他咕嘟嘟的喝gān了。
“你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了?未渡禅师还好吧?”李老汉问道。
“住持被人害死了。”有良眼圈一红。
李老汉闻言一愣,忙问是怎么回事?
“是猫妖。”有良把未渡老僧的事儿说了一遍。
“黑猫?”李老汉警觉的想起廖神婆棺材里的黑猫尸体以及头上的两根银针,于是说道,“廖神婆就是被黑猫妖附体诈尸的。”
“那天晚上的事qíng俺都看到了,还有二丫两个人去的坟地。”
“坟地?”李老汉更加惊讶了,“你是说二丫两个人?”
有良点点头,又把那天自己和柳十三在山岭紫柏林中所见以及自己跟踪孙教授到坟地的qíng形描述了一番。
“原来挖坟掘墓的是这个孙教授。”李老汉气得咬牙切齿。
“他叫孙遗风,是京城一所学校的老师,家里养了一群黑猫,其中最大的那只老母猫在佛崖寺害死了住持。”
“老和尚那么善良,为什么有人要害他呢?”二丫不解的说道。
于是有良把自己近一段时间来的所有遭遇都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开天目”被弄瞎左眼的事儿,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李老汉仔细的听完了,半晌未言语,面色越来越沉重,最后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说道:“有良,还有二丫你们听好了,这事儿非同小可。”
“爷爷,你的样子好吓人啊。”二丫头一次见李老汉如此严肃,不由得害怕起来。
“这些天来所有发生的事qíng都是冲着二丫来的,开始的廖神婆附身和诈尸,二丫夜游坟地,孙遗风掘坟以及老和尚被害,都与一个秘密有关。”李老汉紧张的说道。
“秘密,我有什么秘密?”二丫十分的诧异。
“这件事我隐瞒了十四年,今天终于不得已要说出来了。”李老汉叹息道。
二丫紧张的望着爷爷,有良心想不会是药王墓吧。
“二丫,你是被收养的……”李老汉艰难的说出当年所发生的事qíng。
李老汉的独子李继祖一九六八年参军入伍,同时入伍的陕西老乡中有一个最要好的战友,名叫孙怀远,耀县孙家源人。两人亲如手足无话不谈。孙怀远大李继祖两岁,七三年探亲时在老家结婚了,七四年初,他们所属的工程兵部队被派往了老挝修筑公路,也就是那一年,孙怀远在一次爆破任务中牺牲了。临死前,他告诉李继祖,自己的女儿刚刚出世,以后务必请他去一趟孙家源,告诉妻子他的真实qíng况,因为出国援助老挝是秘密任务,国内亲人一概不知qíng,他不想自己的老婆孩子连自己死在哪儿都不知道。另外将自己珍藏的一块玉琀郑重的jiāo给李继祖,告诉他那是孙家祖传之物,是留给女儿的。
孙怀远死了,埋葬在了异国他乡,尸骨不得归家。
七四年chūn天,李继祖复原回到汉中,随即去了耀县孙家源找到了孙怀远的遗孀,见到了那个只有一岁大的小女孩儿二丫。此时,孩子的娘思夫忧郁成疾,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她在弥留之际恳请李继祖收养二丫,就这样,他就把孩子抱回了汉中李家沟,当作亲生女儿一般来抚养。
二丫直到今日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由得悲从中来,扑进李老汉怀中恸哭。
“为了二丫,继祖一直都没有娶亲成家,现在回想起来,他的惨死说不定也和这个孙遗风有关,难道说只要搭上药王的边就不得好死么?”李老汉痛苦的说道。
“药王?”
“孙怀远的先祖就是唐朝的孙思邈。”
有良终于明白了,李二丫,她才是药王真正的后人。孙遗风苦苦布局就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药王墓的下落,而柳十三误认为孙遗风是药王后人,一直在暗中觊觎。
而二丫,她自己却一切都蒙在鼓里,毫不知qíng。
“有良,这个老瞎子柳十三究竟是什么人?”李老汉疑惑的问道。
有良摇摇头,说心里话,自己也不知道柳十三的真实来历。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救治过二丫,孙思邈后人一定隐藏有什么秘密,所以孙遗风才紧追不舍,他是不会放过二丫的。”李老汉忧心忡忡。
“爷爷,我们去报告公安局。”二丫抹着眼泪说道。
“没用的,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政府也不会只听咱们的一面之词就把孙遗风抓起来。”李老汉摇了摇头。
“他的目的是药王墓。”有良说。
“二丫只是个不懂事儿的毛孩子,哪里知道什么药王墓。”
“李大爷,二丫身上有什么孙家的遗物么,那天夜里孙遗风盗墓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有良猜测说。
“当年二丫随身除了衣物之外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要转jiāo的那只玉琀,不过后来不见了,翻箱倒柜也没找着。”李老汉回忆道。
旧时妇女使用金银以及玉簪头钗的不少,有良记得娘就有一支,后来一同葬身火场了,但玉琀倒是头次听说,孙家如果能遗留下什么古书地图之类的里面倒兴许会有药王墓的线索。
“玉琀是什么?”他问。
“只是一件玉质的小饰物。”李老汉解释说。
“爷爷,二丫想去孙家源一趟,到我娘的坟前烧点纸钱。”这时李二丫幽幽说道。
“这是应该的,等油菜籽收了,爷爷再带你去吧。”
“俺可以陪二丫去。”有良突然说道,孙家源是孙思邈的原籍,那里或许能发现与药王墓有关的线索,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噬磕针,一旦打通了双手的经络,就不用再怕孙遗风了。
李老汉望着他俩,最后点点头同意了。
当晚有良就住在李家,次日一早,李老汉给二丫带了点钱,送两人到镇里乘北上的长途汽车到西安,然后转车前往铜川耀县。
柳十三夜里回到了东风旅社,发现有良不在房间内,背囊等物品仍堆放在墙角,他会去哪儿了呢?此次前去汉中,自己在暗中探访并未发现孙遗风的踪迹,他并未来到李家沟,于是两天后便又匆忙的折返京城。
柳十三整夜未合眼,有良始终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天桥胡同口,柳十三穿着破烂的衣服蹲坐在地上,有行人路过时便默默的伸手乞讨。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他瞥见孙遗风拎着皮包出来,并将院门上了锁,然后登上自行车随着人流去了。
柳十三慢慢起身,溜达着来到孙家门口,见左右无人时木棍一拄翻阅过了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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