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边还顺利。你失踪后,小萧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我就带席勒直飞过来,希望能找到你,可惜两周来,我们搜索‘亡灵之塔’和整个枫割寺几百遍,一无所获。还好,你自动出现,所有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苏伦平静下来,抽出了被我握住的手,擦掉眼泪。
经历的一切恍如一梦,我苦笑着摸着自己的下巴:“怎么?我消失了两周?有那么久吗?”下巴上的胡茬硬硬地扎手,这种qíng况一般出现在四天以上不刮胡子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消失不过是五六天的时间,绝对没有苏伦说得那么长。
身子下面铺着柔软的纯棉chuáng单,身上盖着的也是同样质地的棉被,我不由地大声感叹:“能回来真好!我以为自己要葬身在那个神秘空间里呢——”
侧面的花梨木小桌上整齐地放着铅笔与白纸,苏伦困惑地笑着:“风哥哥,暂且不讨论这个时间问题了——你在昏迷中一直在叫着‘齿轮’和‘海底基地’这两个词汇,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曾去过海底?”
她取过那叠白纸,上面潦糙地记着很多莫名其妙的短句,我大略看了看,这些记录应该是我昏迷中的梦呓,的确有很多地方重复记着“齿轮”这两个字。
“对,我去过海底,而且我想趁脑子还清醒,把自己的经历复述描绘出来。苏伦,你绝不会想到我的经历有多奇怪……”
我接过纸笔,从自己在塔顶看到“神之cháo汐”出现开始描述,采用文字加上简笔画的方式。苏伦取了一架微型录音机出来,按下录音键,放在我的枕头旁边。我不知道自己的叙述有没有人会相信,但我固执地要把它画下来,做为今后探索“亡灵之塔”和“海底神墓”的重要参照。
三小时后,我的描述告一段落,扔下铅笔,用力活动着倍感酸涩的右手。这得谢谢萧可冷送来的参汤,日本饮食文化的jīng髓——鲜牡蛎配参汤果然是最美味的补品,我足足喝下了两大碗,在她和苏伦看来,犹如牛嚼牡丹一般。
白纸已经用掉二十几张,但我画那个巨大的海底建筑时,苏伦牙fèng里一直在“咝咝咝咝”地吸气,以此来表达出她的万分惊骇。
“一个可以释放出红光的建筑?在不知多少米深度的海底?风哥哥,要知道在日本近海是不可能有俄罗斯人的水下基地的。日本海军的水下超声波探测技术跟美国不相上下,那么庞大的基地,怎么可能逃过他们的搜索?”
苏伦轻拍着那张纸,透露出百分之百的不相信。
我苦笑着点头:“对,我知道日本海军的实力,并且我还要补充一点,规模如此巨大的水下基地,没有二十年以上的建造过程,是根本无法成形的。如果俄罗斯方面有大规模的水下营造工程,消息不可能封锁到滴水不漏的地步,那么五角大楼方面的间谍会有足够的时间把它挖掘出来。我们谁都不要轻易否定一件事,请赶紧联络小燕,我希望得到俄罗斯军方的内部资料,以确定水下的建筑物是什么。”
耳听是虚,眼见为实。苏伦只是听我的个人转述,当然不可能盲从盲信,真要那样,她就不是我喜欢并且钦佩的苏伦了。
苏伦翻阅着我的记录,眉头越皱越紧。她的左脸颊上有道新添的血痕,两厘米长,刚刚结痂,看上去分外刺眼,虽然不算是破相,却也令人心疼无比。
“苏伦——”我轻轻叫了一声,声音尽量变得温柔。
“嗯。”她答应着,视线并没离开纸上的文字。
“寻找阿房宫的事,是否可以暂时告一段落,咱们全力发掘‘亡灵之塔’的秘密?我觉得塔上肯定存在突破空间的秘密通道。不管那水下建筑是什么,一定跟传说中的‘海底神墓’有关,你说呢?”
我希望苏伦能留下来,跟我联手破解“亡灵之塔”的秘密。
苏伦笑起来,那道细小的血痕也颤颤地抖动着:“好吧,假定你的叙述全部可信,我们或许可以用同样的方式突破空间束缚,进入那里。关键是,那个水下建筑如果是军方的设施,咱们再次下去,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拿过桌上的一个台历,指着无数被红笔圈住的数字:“风哥哥,你看一下,这十五个被圈住的日子,就是你从塔顶消失直到前天神奇出现之间的时间间隔。十五天,已经超出了人类脱离食物和饮用水之后所能生存的极限,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我无法解释,但是我相信事实,我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解释。”对于所经历的一切,我需要更长时间的思索,才能解开所有的谜题,现在根本是满头雾水,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苏伦丢开台历,用铅笔在记录纸的最后一页上添加了这样的句子:“失踪十五天,靠什么渡过人类生存的极限?是否可以对失踪者的消化系统、供氧系统做进一步的透视检查?”
当苏伦做这个动作时,我望着她的头发,忽然有一阵重重的怅惘:“或许她根本不了解我喜欢长发的女孩子?或许只是为了在川藏边界的深山老林里行走方便?”
总之,短发的苏伦破坏了之前我对她所有的美好印象,甚至恍惚觉得,自己根本就没爱过她。
我的两侧太阳xué忽然一阵钻心的刺痛,并且浑身冒出冷汗,心qíng烦躁无比,迅速掀起被子下chuáng,走近门口,用力呼吸着来自门外的新鲜空气。
“风哥哥,还有一件事,嗯……我与大亨通过电话,他要我好好照看关小姐,并且昨天已经拨了一大笔款项到小萧的账户上,做为关小姐在本地的起居费用。另外,有一笔三千万美元的奖金,是送给你个人的,能找回关小姐,大亨对你,非常感激。”
苏伦的话,带着明显的醋意。
风那么冷,但一想到关宝铃,我心里忽然有了某种窃窃的暖意。
“要不要现在过去看看她?就在隔壁,十步之内——”醋意更明显了,小萧向苏伦的报告细节备至,应该是如实地把在北海道的行踪做了翔实之极的描述。
十步之内,必有芳糙,关宝铃又岂只是“芳糙”那么简单?
我用力摇头:“苏伦,你误会了,我跟关小姐只是一同落难而已,并非有意闯入那个神秘空间里去救她,一切只是误打误撞。”的确,如果知道被困的qíng况糟糕至此,我才不会轻举妄动。
苏伦起身,快步向外走,匆匆丢下一句:“不必解释了,既然大亨都那么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院子里的枯糙瑟瑟地在风中抖着,这个狭长的院落是为前来枫割寺进香的游客们准备的,半年闲置,我跟关宝铃差不多是今年的第一批住客。
风铃又在叮咚响着,风也越来越冷。
苏伦肯定是生气了,她把我的失踪当成了一次舍生忘死的营救行动。换了是我,也会满肚子气不知向谁撒。
院子左侧的月dòng门边有人影一闪,听对方的脚步声,我已经猜出他是谁,并且大声叫出来:“小来,是你吗?”
小来大步走过来,手cha在口袋里,满脸警觉,边走边四下张望着。
“风先生,您身体怎么样?失踪这么多天,把霍克先生、张先生他们急坏了,并且孙龙先生也几次打电话过来询问qíng况。按照十三哥的安排,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的贴身保镖,寸步不离。”
想起进退维谷、无比尴尬的王江南,我忍不住大笑。跟大亨相比,王江南之流不过是卑微的蝼蚁,不自量力的结果,就是将自己置于刀山火海之中,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在枫割寺门前的那场僵局,如果不是我挺身而出,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结果呢?
小来误会了我的大笑,露出扭捏的神态:“风先生,我知道自己武功低微,而且做事不够聪明,但只要您说一句话,赴汤蹈火,小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我拍着他的肩:“小来,我不是笑你,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我很荣幸。”
隔壁的门“吱呀”一响,有人急步走了出来,我听到风chuī动这人手里握着的册子的“哗啦”声。
“小萧——”我试着叫了声,风大,听力受到了极大gān扰。
“是我,风先生,有事吗?”萧可冷的回应声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刻走过来。夕阳把她的影子投she在我面前的门槛上,那册子已经被她藏在背后。
苏伦说过,隔壁住的是关宝铃,我想知道她的恢复qíng况,但萧可冷的怪异举动让我起了疑心:“小萧,你拿的是什么?不会又有秘密瞒着我吧?”
我一直觉得,萧可冷跟苏伦的关系非常密切,很多时候,她会事无巨细地向苏伦汇报,不加丝毫隐瞒,但现在她在瞒我,我当然要问个明白。如果秘密跟关宝铃相关,我更要知道真相。
萧可冷踱过来,无奈地亮出手里的一叠白纸。纸上,竟然是清晰工整的图画,第一眼,我便看到了那些巨大古怪的齿轮,一个一个顺序排列着,并且jīng心地用细密的笔触给它们描绘上了jīng致的yīn影部分。
这些画的水平,要比我画给苏伦看的简笔画qiáng几百倍。
我向着萧可冷微笑:“想不到,你还有这么高明的绘画水平,竟然从别人的描述里将当时的qíng景画得如此bī真?”这些东西,似乎没有不可告人之处,她又何必躲躲闪闪的?
萧可冷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着:“不是我,是关小姐画的。”
我禁不住“啊”了一声,伸手接过画稿,快速翻阅了几张。玻璃盒子、岩壁、海底鱼群、海藻,全部历历在目,包括海水消失后我们看到的宝塔的外形,再向后翻,出现了浑身湿漉漉的瑞茜卡。关宝铃的笔触很是细腻写实,将瑞茜卡脸上兴奋之极的细微表qíng都表现得淋漓尽致,比市场上卖的工笔连环画更为bī真。
真想不到关宝铃还有这个特长,早知这样,我就不必在苏伦面前费力画图了。
“苏伦姐说,把您跟关小姐的描述两相印证,所得到的结果便是两位失踪后的真实qíng况。她已经在联络小燕,很快就有资料传过来,我得先过去了。”
萧可冷拿回画稿,匆匆穿过月dòng门离开。
我倚在门框上,皱眉思索了几分钟,挥手命令小来:“跟踪萧小姐,看看除了苏伦小姐之外,她还会跟什么人接触。”
小来挑了挑眉毛,一言不发地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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