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先生,你知道我心里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顾倾城的一半身子仍在石壁外面,忽然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真希望,有人也可以这样揽着我,全心全意地呵护着我。苏伦小姐,我真的很羡慕你,这一生,你找到了最疼爱你的男人,已经可以了无遗憾了。”
dòng口处人影一闪,叶萨克迅速冲了进来,人未到,枪声已响,啪啪两声,子弹she中了顾倾城侧面的石壁,溅出灿烂的火花。
“苏伦,快抓住她!快抓住她!”他嘶哑着喉咙大叫着,但顾倾城嫣然一笑,身子一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叶萨克抢上来,胡乱地在石壁上敲打着,却毫无发现。
“大师兄,那虫dòng在同一时间里,只能开合一次,别làng费时间了。”苏伦转身向外走,我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寸步不离。
“嘿、嘿——顾倾城这小妞真是诡计多端,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呢?”他咆哮着,像被别人抢走了食物的狗熊。
银色的穹顶毫无变化,齿轮机械体也一直在独立飞旋着,那十七位白袍人重新肃立成一排,沉默不语。
没有了顾倾城这个cao琴高手,真不知道冠南五郎将如何完成自己的工作,苏伦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忽的食指一弹:“风哥哥,顾小姐哦不,是女间谍‘庞贝’,她进了第三座阿房宫,是否预示着瑞茜卡就会丧命?听燕逊偶尔提起过,五角大楼的间谍网至少分属于三位实权人物管辖,既是相互间的伙伴,又是针锋相对的敌人,而‘索马里之火’又是专管刑罚奖惩的,只怕瑞茜卡会出意外。其实,我跟她还是很谈得来的。”
这种担心似乎也是多余,假如瑞茜卡心里埋藏着很多别人需要的秘密,她就不会死,而且自身受到的礼遇会更加周全。
众所周知,十年来的中东战争里藏着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东西一旦捅到美国人的对立面国家去,将会引起全球xing的轩然大波,对美国的政治形像绝对是无可估量的打击。
谈及瑞茜卡的经历,不可避免地会联想到关宝铃,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苏伦上一个问题,她的话锋跟着一转:“风哥哥,大亨和关宝铃现在的qíng况怎样?小萧曾说,你与关小姐是最谈得来的朋友,而且大亨相当欣赏你——”
我微笑着摇头,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苏伦,对不起,答应我,在我们的世界里永远把那两个名字删去,好吗?”
苏伦一笑:“能做到吗?大亨富可敌国,关小姐艳绝天下,都是——”
我默默地牵起她的手,故意岔开话题:“苏伦,关于‘亚洲齿轮’,令师将会怎么做?”
此刻,冠南五郎倒背着手立在机械体的顶上,高昂着头仰望穹顶,仿佛在思考什么决定xing的问题。他的白衣几乎和银色的穹顶背景融为一体,看起来神秘而壮观。
在任何人眼里,这样庞大的金属顶壁,而且是在一座大山的腹地之下,绝对是地球人的人力所不能完成的,就像体积无比巨大的埃及金字塔一样,应该属于上天的遗迹,出自于天神之手。不过,就算是天神,也会有力所不逮的时候,比如土裂汗大神,不也是一样能量尽失,死于阿尔法的剑下?
苏伦一声长叹:“他的计划,是先将转动的齿轮停下来,然后用‘宇宙的最qiáng音’重新让它启动,等于是一台超级电脑的重新启动过程。只是,那样做会具有一定的危害xing,至少有十到二十秒的时间,地球会失去一切动能——风哥哥,是一切动能,那样的后果,真的不能想像。”
她的脸色挂着少有的忧郁,长睫毛垂下来,在两腮上打下浓重的yīn影,握在我手里的指尖也慢慢变得冰冷了。
叶萨克退出山dòng,大步追上我们,极不耐烦地低叫着:“苏伦,顾倾城说过什么?她去了哪里?是不是你一直提及的那个阿房宫的世界?”
血仍在再流,他的表qíng看起来既láng狈又懊恼。
“是,大师兄,她拥有搜索地球虫dòng的能力,或许师父太低估对方的实力了。”苏伦对叶萨克始终很尊重,回话时的态度非常认真。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明知道她是师父这次的行动里最关键的人物?”他向我斜了一眼,鼻子里喘着粗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种指责真的是莫须有之至,在顾倾城表明身份之前,苏伦并没有接到任何指令说是要对她严加看管,现在有什么理由把行动受挫赖在她的头上。
“对不起,大师兄,是我反应太迟缓了。”苏伦立即垂下头,甘愿受责。
日本人是世界上最讲等级、论辈分的族类,平均每个人一天当中要鞠躬五十余次,所以,在冠南五郎门下的弟子,都或多或少地受了日式礼节的影响,连苏伦也不例外。
叶萨克冷笑:“要说对不起的话,去跟师父说吧!他老人家自始至终都在教导我们,任何环境里,都要兼顾大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以个人得失为重。现在,你有了心上人,连师父的教诲都忘了?”
他再次从脖子上拿下手来,五根手指全部被鲜血染红了。
第332章藤迦公主的最后一劫
我淡淡地冷笑:“叶先生,你扯得太远了。”
手术刀在世的时候,对苏伦百依百顺,不舍得呵责半句话,现在叶萨克却一直喋喋不休地啰唣下去,硬要把行动的安排失误栽在她头上。我发过誓要好好保护她,当然也包括了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在内。
“风,你说什么?”叶萨克的右臂三大关节、二十二小关节陡然“喀”的一声响,那是发力攻击的前兆。
“我说,假如你有本事,一早就安排十七炼气士困住顾小姐了,哪里还会有现在的后悔?”
叶萨克的为人,我曾从几个军方人士那里听说过,贪婪、独断、yīn险,并且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只谋求一己之私。对于这样的人,跟他走得越近,便越容易受伤害。
“你在指责我?风,别以为师父看好你,就能——”他的右手发动攻击时相当之快,像一条扁颈的眼镜王蛇蓄势待发、谋定后动时刹那间的前攻、后缩。
那一招包括虎爪、蛇钳、鹰啄、豹突四种手法,当然也掺杂了擒拿、点xué、截劲、重摧的巨大力道,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对中国功夫修炼到这样的程度,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奇迹。
我没有动,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
这一攻势的最后一节,他的五指呈“鹰啄”之势停在我的右侧太阳xué上,指尖恰好抵住我的皮肤,带着一股瘆人的寒意。
“你不敢还击?”他狞笑着。
“都是虚招,何必还击?叶先生,你最擅长的并非中国功夫,如果存心对我下重手的话,为什么不用泰拳?再说,你的身体里有一半的血统来自泰国,泰拳界的几大高手对你的杀伤力都很肯定。”我推开他的手,不想再纠缠下去。
他是大师兄不假,但我是冠南五郎的客人,这种地位尊卑,他还是分得清的。
叶萨克怔了怔,忽然脸色一沉:“风,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以为师父要破例收你入门,就觉得自己——”
我挥手拍向他的肩膀,在他横移、后退、扭腰闪避之后,仍旧“啪”的一声拍中了他,然后正视着他的眼睛:“你错了,我从来没想到要拜入冠南五郎大师门下。在中国人的江湖规矩里,一个人要想另投师门,得先问过自己的师父。所以说,你在师门的地位是无人可及的,放心,放心吧。”
他此刻的心qíng,犹如猫头鹰抓到腐鼠反而怕凤凰来抢一样,自己看重的,却是我根本连想都不屑去想的。
“风,尊师是谁?难道比我师父更伟大?更有名气?”他不甘心地叫起来。
我摇摇头:“无可奉告。”
苏伦一直在旁边沉默地看着,右手cha在口袋里,此刻抽出手来,却是一块洁白的手帕,缓缓地递给叶萨克:“大师兄,先止住伤吧。”
叶萨克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恼怒地嗥叫了一声,撩开她的手,大步跑向金属阶梯。
“风哥哥,你师父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大哥从来没提起过,难道真的是不可说的秘密?”她挽住了我的胳膊,走向仍然留在地上的古琴。
“他是隐居多年的江湖过客,不想再提从前,所以,我入门之时发过毒誓,永远不透露自己的师承来历。”这是我的个人原则,绝不会毫无理由地逾越。
苏伦微笑起来:“原来如此。”
现在,她的左手挽着我,右手仍然cha在裤袋里,发出“嗒”的一声响,那是偷偷关闭手枪保险栓的动静。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苏伦,刚刚叶萨克发动攻击的一刹那,我听到了你打开保险栓的声音,准备帮我还是帮他?”
人在江湖,如果不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总有一天会死无全尸并且死不瞑目。
叶萨克五指上的劲风并不影响我注意苏伦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她的口袋里还放着那柄军用手枪,近距离内足以一击毙命。
她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右手,亮出满是冷汗的掌心给我看。
叶萨克爬上阶梯,正在向冠南五郎那边靠近,而十七个白袍人静默地站着,微微地缩着脖子,刚才发生的一场生死追击,似乎对这群人毫无影响。他们面对着飞旋的齿轮,既不惊骇,也不退避,只是沉默地立在那里,像是十七根毫无感觉的石柱。
“我很担心,风哥哥,每次面临重大变化时,我几乎无法分辨哪是对的,哪是错的,也不清楚自己即将开始的行动会不会对大局造成不可估量的错误影响。大哥在的时候,我可以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依赖他,向他请教,但在搜索阿房宫的行动上,自己突然发现,没有人能永远值得信赖。那时候,席勒一直陪着我,一直小心地替我做好每一件事,但我却很清楚的知道,我跟他,是永远没有jiāo集的平行线。他只能是我生命里的一个朋友,而且是无足轻重的,就像夏风卷起的蒲公英——”
我心疼地握住那只白皙的手掌,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对不起。”
她带泪而笑,轻轻摇头:“不,风哥哥,你没有对我承诺过什么,不必说对不起。”
回想起来,她在西南边陲的穷山恶水里穿行时,我却和关宝铃在一起,沉迷于另一个与她无关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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