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是人,而且就算他是一头真正的老虎,只怕也挡不住一颗开花弹的威力。
“风哥哥,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苏伦察言观色,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
我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指骨扳得喀喀直响,沉思着问:“苏伦,谷野的武功门派,是不是也是出自日本岛的忍者家族?”
诡谲莫测的日本忍者,世代流传下来很多暗器毒药、机关埋伏的法门,每一种都毒辣之极。如果老虎低估了谷野的实力,下场只怕……
谷野头上,套着“国际知名考古学者、考古学博士、著名盗墓专家”等等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头衔,很多人往往会忽视他自身的武功。毕竟,现实社会中,“学者”之流给人的感觉,应该就是“手无缚jī之力”的文弱书生,但我知道,谷野不是书生,而是盗墓界里出类拔萃的绝对高手,无论是武功还是智慧,都远远高出常人。
苏伦眼珠转了转,向三菱车卷起的滚滚烟尘望望,沉吟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风哥哥,其实……其实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闯dàng江湖的独门绝技,否则的话,那边营地里就不会有他的位置。谷野是、蜀中唐门的人是——所有的人都是,当然也包括你我在内。不必担心了,你该知道,要想成就非凡之事,总会需要有非凡之人做出非凡的牺牲。”
这些话,并不是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但我怀疑,苏伦真的已经看穿了我的心。
身为冠南五郎的高足,苏伦在很多方面,都会让我有巨大的吃惊。
“风哥哥,咱们上去吧?”苏伦落落大方地牵起我的手,表qíng无比自然,仿佛我们的关系早就亲密到了某种程度一样。
土裂汗金字塔完全在营地瞭望塔的观察范围之内,她的动作,明显就是做给营地里的人看的。在她转身时,我陡然发现,她的裤袋里露出两只枪柄来,正是铁娜车上的沙漠之鹰。
我不禁愕然,因为她这么做完全没有理由啊?就算是自己的手枪遗忘在悍马车上了,也不至于顺手牵羊地拿了铁娜的武器,这有些不符合苏伦的个xing。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有备无患,顺便,我会对这两柄枪做一个弹道检验——铁娜是营地里的关键人物,对她该多‘照顾’些。”
苏伦虽然偶而在我面前bào露出柔弱的一面,但她绝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比如在一起登上塔顶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故意隐藏自己的轻功实力,总是落后我几步。不过,我对她已经有八分信任,目前接触的所有人中间,刨除正邪难辨的手术刀外,最信任的就是她。
我们已经站在塔顶这一小块平台上,被风沙层层剥蚀后的地面luǒ露着土huáng色的砂岩,光秃秃的,再寻常不过。
风沙的力量无比巨大,潜移默化中,便随岁月的流逝一起将这些地球上最古老的建筑慢慢征服。或许几千年后,所有bào露在沙漠里的金字塔,真的会随风沙同朽,变成满地huáng沙的一部分。
在这里,没有丝毫发现,就算是我蹲下来,企图把每一条石fèng、每一条石板上的纹路都看个清清楚楚,也根本石头是石头、沙粒是沙粒,毫无异样。那么,跟踪幽莲那夜的那道神奇的白光呢?从何而来?向何处去?
我伸出右手,轻轻按在塔顶的中心,其实很久以来我都有种错觉,仿佛以这种姿势便能与金字塔内储存的神秘力量顺利沟通。
历代考古学家曾提出过“金字塔能”的理论,就是说在神秘的金字塔里,每时每刻充满着一种看不见的无名能量,完全区别于目前地球人已知的种种能量。“金字塔能”的奇异之处,可以令尸体迅速风gān,经久不腐,起到我们常说的“qiáng力保鲜”作用。
这种理论曾在全球金字塔研究协会很是风行了一阵,但到了后来,随着胡夫金字塔的发掘工作受阻,关于“能”的论调,也就再没人提起了。
“风哥哥,你是不是怀疑,我们身处的塔顶会是某一个‘虫dòng’的入口?”苏伦也蹲下来,塔顶风速qiáng劲,chuī得她的头发和衣服呼呼乱飞。
如果这里是“虫dòng”入口就好了,一瞬间,我的手掌将会突破地球上重力限制、时空限制,进入另外的不知名世界,而我的身体仍将存在于土裂汗金字塔顶上,与苏伦在一起。我集中全部注意力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夕阳余晖下,手背上的黑色汗毛清晰可数。
每一次,当我凝神静气时,心灵深处便会一片空明冷静,仿佛进入了老僧入定似的“物我两忘”境界。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在墓xué深处时曾灵光闪现过的事——“苏伦,有个大问题!有个大问题!”我抬起头,却先听到苏伦“喀啦、喀啦”子弹上膛的声音。她已经把双枪握在手里,在左右膝盖上轻轻一蹭,打开了保险栓。
“风哥哥,不是大问题,而是大麻烦……”她苦笑着低语。
风声墓地轻了下来,耳朵里竟然出现了沙漠里风沙季节难得的寂静。
视线中,六个土灰色衣服的蒙面人,正倒拖着长刀,以一种凶悍毕露的姿势稳稳地站在金字塔的北面斜坡上。这六个人,全身上下只露着双眼的位置,jīng光闪动,一言不发,从头到脚全部是土灰色的,几乎与被剥蚀得千疮百孔的砂岩同样颜色。
看他们的长刀样式,任何俱备初级江湖常识的人都会下这样的结论:“日本武士刀!只有日本武士、忍者才会用这样的刀!”
武士刀是全球十大著名刀剑之一,与中国新疆的英吉沙刀、河北沧州的龙泉剑、山西太原的青龙偃月刀同列为亚洲顶级冷兵器,那是日本武者的标志xing武器。
我扬声大喝:“来的是何方朋友?找错人了吧?”
看得出,这六个人满身洋溢着澎湃的杀机,而我的叫声使用的是简单的日语短句,他们应该能听得懂。
跟日本方面的武林人物从来都毫无过节,并且目前是在非洲大陆的沙漠里,双方根本没有利益冲突,根本没有jiāo手的理由。看他们拖刀屹立的姿势,每个人的身手都很了得,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卷入这次战斗。
苏伦低声叹息着:“没用的,他们根本不理会你说的话。上次,我至少用日语询问、解释过五分钟,将日本岛几大武士世家、忍者流派的江湖关系都罗列了一遍,到最后还是免不了一场混战。”
“上次?难道这些是雾隐一刀流的忍者?”我浑身的血开始沸腾了。
苏伦点点头,枪口隐蔽在膝盖侧面,缓缓抬起,对准了正面的两个灰衣人。
上次害得苏伦在沙漠里受伤,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次再遇到一刀流的忍者,正好是个报仇的机会。
“呀咿——”六个人同时大喝,同时举刀过顶,雪亮的刀刃在夕阳里闪着灿烂的光芒。现在,我能清晰看到六柄长刀的刀身两面,全部錾着绯色的樱花,错错落落,一派落英缤纷的大好景色。
“落樱缠绵刀”——那是日本岛曾经极度辉煌过的布鬼盗忍者家族的独特兵器,而一代铸剑大师布鬼盗的神奇传说,已经无数次被搬上日本的漫画作品,成了江湖上的一段jīng彩之极的传奇。
“雾隐一刀流”刀法,便是布鬼盗亲手所创,最讲究集合数人之力狂攻一个对手,仿佛在暮chūn的樱花林里,狂风突起,落花乱飞,令对手防不胜防。
身为江湖中人,对以上的传说早就耳熟能详。我的手指早就扣住了刚刚得自手术刀的那柄金色左轮枪,十二发子弹的舱容量,应该足够she杀这六名忍者了,正好可以在苏伦面前显露一下我的she击技术。
当然,如果我有兵器在手的话,我忍不住会起意领教一番雾隐一刀流的群战。
“风哥哥,小心些,这些人的来历非常古怪,子弹对他们的杀伤力似乎并不足够致命。”苏伦慢慢起身,亮出双枪。
一刀流的杀手是毫无预兆地出现的,他们的衣着打扮,非常容易地跟大漠huáng沙混为一体,轻易无法察觉,但说到来历古怪,却是谈不上吧?
刀光一闪,伴随着“当当当当”四声急促的枪响,第一个回合只持续了两秒钟便结束了。我惊讶地发现,苏伦的子弹虽然准确地集中了其中四人的胸口,弹头呼啸着穿胸而过,那四人却没有飙血倒下。
四人身上灰衣的胸口位置,都被贯穿了一个拇指粗的dòng,位置完全相同,都在左胸正中的心脏部位。寻常人,一弹穿心,马上会丧失最基本的战斗力,而且几分钟内就会停止呼吸而死。而苏伦的子弹,现在只是延缓阻止了对方的攻势,却没有足够的杀伤力。
六柄刀同时翻卷挥舞着进攻过来,夕阳的光、刀刃上的jīng光、刀身上的反光,构成了一张凌厉之极、凶悍之极的光网。没有风声、杀声,只有澎湃冷酷的杀气。
左轮枪的超大容弹量为十二粒,我的口袋里还装着手术刀同时赠送的两小盒子弹,若是寻常jiāo手,这些子弹足可以应付意大利街头的一场黑手党械斗了。我仍旧蹲着,左膝盖下沉跪地,右手持枪,左手托腕,以标准的意大利跪she姿势,发she出了第一颗子弹。
不必瞄准,我也能判断出自己的子弹从一个灰衣人的额头正中she了进去,没有丝毫误差,已经完成了必杀的一击。
曾经实地观看过几十次执行死刑枪决的全过程,如果子弹是以水平方向she入额头正中、再从脑后穿出的话,几乎所有的地球人都会在五秒钟内立刻死亡。
从物理意义上说,那个被击中的灰衣人已经“死”了,但他只是打了个趔趄,眼睛里放she出一种更凶悍、更视死如归的狂热,脚尖连踩,已经飞跃着向我一刀劈了过来。
我只开了一枪,苏伦却是双手食指连扣,迅速she完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当当当当”的枪声连珠一样爆响着,看来铁娜暗藏的这两支手枪已经经过了jīng密的改装,将沙漠之鹰的she速至少提高了五倍以上。
子弹对一刀流的忍者无效,我真的很佩服日本忍者家族,竟然钻研出了“不怕子弹”的诡异功夫,不亚于满清晚期的“小刀会”,吞符喝咒,请神上身,以此抵抗八国联军的火枪。如果这种功夫得以在日本军队里大力推广,全球的单兵战场,还有谁是日本人的对手?
嚓的一声,苏伦已经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刀,不过连柄带刃只有半尺长,与西餐桌上的餐刀大同小异。
上次与一刀流忍者jiāo手的qíng况,苏伦并没向我详细述说。在枪弹无用的qíng况下,单凭冷兵器搏斗,她能在多人围攻中脱身,着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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