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去跟他谈,可以吗?”
苏伦长叹:“风哥哥,你太固执了!我是手术刀的妹妹,对他的了解超过任何外人,他现在……我有足够的证据可以给你看,不过不是现在!”
我苦笑起来,拿过龙的笔记本,随便翻着,让那些诡异古怪的简笔画一页一页在眼前飞快地晃过。
宝石是非取不可的,谷野、詹姆斯、铁娜都已经虎视眈眈,志在必得。
这道蛇阵,应该是用来保护“月神之眼”的天然屏障,要想突破它们的包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火攻。这一点,几乎人人都能想到。
在二战历史上,曾经有过两军jiāo战时,伏击者被荒岛上的毒蛇围困,几乎全军覆没的实例。最后,残存的士兵们点燃了荒岛上所有的灌木,再卸开弹壳,用火药和硫磺驱散了毒蛇的进攻。
这件事,已经成了二战史上的一个特殊案例,被永远载入史册了。
如果能向池子里倒入足够的汽油,划一根火柴,就能将所有的毒蛇焚烧一空。这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铁娜应该会采取这种简便易行的方法。
苏伦眉尖一动,似乎猜透了我的想法:“风哥哥,还记得老虎转述过的唐心的话吗?”
我愣了愣,的确,老虎那次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要动用明火”的话,我一直都没放在心上。如果动用汽油火攻,自然就是天大的“明火”了。
“那些鬼话,你也相信?”我有点心虚。
苏伦“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唐心没必要吓唬咱们的,她进入埃及沙漠的目的,根本就是打《碧落huáng泉经》的主意——她的立场,跟营地里所有的势力都不相同。而且……风哥哥,你注意到了没有,唐小姐对你……”
我郁闷地笑了笑,苏伦又开始莫名其妙地满天“飞醋”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唐心都不可能对我有意思,并且像她那样浑身是毒的女孩子,白送给我,我都得战战兢兢地推开。
“我的意思,唐心的话,值得考虑,所以,用火攻是最下策。”苏伦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字斟句酌,并且脸上的表qíng非常严肃。
“最下策,却又是最简便的方法,对不对?”看到谷野对“月神之眼”的垂涎觊觎后,我相信他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采取最简单的办法,攫取宝石。
“最下策、最简单、最危险——蛮gān只会坏事……”苏伦坚持自己的观点。
这件事,还轮不到我们来做决定,单是上面所说的三方势力就纠缠不清了,我跟苏伦还是别趟这道浑水的为好。
一天的时间,很快便结束了,大帐篷里的人一直都在开会,没有一个人露面。
营地里的空气越来越凝重,工人们都被赶回各自帐篷,不得jiāo头接耳,不得随意走动。瞭望塔上的狙击手又增加了两倍,同时,营地外围岗哨的密度加大了四倍,几乎每次向帐篷后面张望,都能看到黑dòngdòng的枪口。
我希望能跟耶兰谈谈,龙留下来的这些怪画令人费解,或许只有耶兰才能帮我们指引道路。
晚饭后,铁娜怒气冲冲地从大帐篷里走出来,大声招呼罗拔:“去,派一个加qiáng排的兵力,把所有工人遣送回开罗城去。按照花名册,挨个发给每人两千美金,做为下井行动的酬劳。”
她的声音直接送到了西边的工人帐篷里,那群只为钱卖命的工人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激动不已的呼声。
苏伦低语着:“遣散工人?这是什么意思?”
铁娜怒气不减地回自己帐篷里去了,根本没向我这边看一眼。
营地里一片闹嚷嚷的喧哗过后,剩余的几十名工人分别踏上三辆军车,大呼小叫地挥动着领到手的美金,声làng一次高过一次。能脱离这块莫名其妙的死亡之地,对他们而言是个天大的好事,最起码不必每天都生活在战战兢兢之中了。
开罗城的大小酒吧、赌场、红灯区,正敞开着温暖而暧昧的怀抱,等着迎接他们。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军方不想让太多平民知道国家的高端机密,如此而已!”我盯着从帐篷里钻出来的谷野和詹姆斯,对苏伦的问题并不在意。
“那你有没有想到,耶兰离开之后,龙的这些画,也就永远没有解开头绪的时候了?”显然,苏伦非常看中这些画里传递出来的信息。
我向帐篷外走,急促地回答她:“或许我可以去见铁娜,让耶兰留下做为我们的助手!”
这时候,我并没意识到营地里的统治格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其实我若是细心一点,应该能从铁娜气冲冲的表qíng上猜到些什么。
迎面遇到詹姆斯时,他脸上依旧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风先生,没给墓室里的毒蛇吓坏吧?”
与他并肩走着的谷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径直离开,走向帐篷外的军车。
“还好,只是可惜了十条无辜的人命,是不是?”在他深藏不露的笑容上,我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那有什么?你看——”他挥动手臂向正北方向指着,暮色里的胡夫金字塔黑魆魆地挺立如沉默的巨型怪物。
“据说,法老王为了建造它,征用了超过五万名奴隶,日夜赶工,老死、累死、病死的不下五分之一。他们的尸体都被丢弃在金字塔的地基里,想想看,超过万名奴隶的尸体,堆叠起来的壮观景象……”
他这种自以为得意的解释,引起了我的极度反感,略点了点头,便要向铁娜的帐篷走去。
詹姆斯笑着拦住我:“风先生,我劝你别过去,铁娜将军正在气头上——去开罗城打听打听,单是去年下半年,她在盛怒之下误杀的士兵,便超过了三位数……”
他的笑,像是一层天然的保护色,将自己的真实意图都遮掩住了,并且那副巨大的近视眼镜,也把他的眼神挡住,让人更加琢磨不透。
军车那边,响起了巨大的铁桶坠地的“噗通、噗通”声。
我扭头望去,谷野正在指挥着六名士兵,从军车上推下来三个沉重之极的油桶。
“日本人真是聪明,他想用汽油把所有的毒蛇全部烧死,哈哈,风先生,这个好办法,你大概也能想到吧?”詹姆斯看着忙碌中的谷野,满脸都转换成了嘲讽的笑容。
“我听到了你的电话——”我瞪着詹姆斯的脸。
“电话?”他茫然地反问。
“从昨天到现在,隶属于谷野的雇佣军,已经一个不剩,全部被别人gān掉了。”我自顾自地叙述下去。这个消息来自于苏伦的报告,目前谷野之所以要事必躬亲,正是因为身边已经没有可供调用的手下了。
那些雇佣兵的结果,都只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神奇失踪”,但我有理由相信,都是詹姆斯先前打过的那个电话引起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风先生,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都活不长,对不对?”
詹姆斯弹了弹袖口上的浮尘,清了清嗓子,伸展开双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故作轻松地笑着:“很快,‘月神之眼’就能重见天日,让我们这群幸运的人,一起迎接这宝石的出世吧?”
我没有他这么好的心qíng,掉过头,向大帐篷方向走过去,只要有一线可能,我都得阻止谷野的蛮gān。
刚到大帐篷门前,已经有两个士兵“嚓”的一声,架枪将我拦住。
军事管制的力量无比巨大,如果没有上司的允许,他们是绝不会放我进去的。
“手术刀先生、大祭司先生,我有要紧事请教……”我忍着满肚子气,向帐篷里吆喝。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手术刀工作,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利。这种qíng况下,被别人排斥为“编外人员”,才会更感到郁闷。
纳突拉笑着迎出来,抬手将士兵的冲锋枪拨开。他已经换了一身笔挺的灰色军装,头上戴着一尘不染的硬顶军帽,手上也煞有介事地戴上了雪白的礼仪手套。
这种装束,让我愕然无语,随即意识到,肯定是在今天的会谈中发生了什么大事,纳突拉才会突然换装。这是否表示,他将褪去大祭司的神秘面纱,直接掌控军事管理的大权?联想到苏伦的录音带、铁娜的怒发冲冠——
我定了定神,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开口:“大祭司先生,我希望您能容许耶兰留下来。他是久在沙漠里工作的高手,肯定能给我们的金字塔发掘工作以巨大帮助。目前正是需要人手的关键时候,放这样的人才离开,您肯定是要后悔的……”
纳突拉高高地挺着胸,一副志得意满、踌躇满志的样子,虽然一直在微笑,但语气明显是在打官腔:“这件事,我可以再考虑考虑。风先生请进,咱们好好聊一聊……”
满载工人的军车即将发动,他的“考虑考虑”分明是暧昧的托词,但我实在又拿对方没办法,毕竟此时的身份对比悬殊,他是大权在握的大祭司,而我只是人微言轻的平民。
一踏进帐篷,便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而且烟味中又夹杂着另一种奇香——毫无疑问,那是低度海洛因燃烧后留下的味道。此前,我已经知道谷野是个靠毒品来提升jīng力的“瘾君子”,但目前的海洛因味道之浓重,远远不止是一个人能够造成的。
手术刀躺在一张长沙发上,两腿以下,盖着一chuáng厚厚的军毯,看见我进来,只是无声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帐篷里的布置摆设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侧面多了一块一米见方的木质黑板。此时,黑板上留着凌乱的不同笔迹,最显眼的当数中间位置画着的一团火焰的简笔画。
“请坐——”纳突拉毫不客气地在书桌后的大椅子上坐下,示意我坐旁边的简易靠背椅。这里本来是谷野的安乐窝,现在已经完全被军队征用,成了纳突拉的地盘。
那团火焰上,至少有三个人的笔体,留下的全部是“OK”两个字母。
“风先生,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对付蛇阵的好办法?”纳突拉跷起二郎腿,拿起桌子上的烟盒,取出一支衔在嘴边。那是谷野吸过的掺着海洛因的香烟,看来,纳突拉倒是跟谷野臭味相投的“瘾君子”中的知己。
黑板上的字迹,已经说明了一切,采用“火攻”的解决办法,是大家同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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